“所以才想要去变成它,从言行举止上靠近它,看着它和我、和这个村落逐渐熟络起来,却反而是不再害怕了。”
键山雏把雏人偶收了起来,从一尊人偶变为了一个严肃的听众。
“其实还挺好笑的。”山下雪看着键山雏的动作,轻飘飘地笑了起来:“越是和它走近了,就越是知道它和我们没有多大的区别。”
“我好想变成它。但是这肯定是做不到的,对吗,店主?”看着键山雏犹豫了之后点头的肯定答复,山下雪的笑容依旧没有改变。
光,沿着窗户攀爬着,抚上了密闭的黑暗。
山下雪的双眼茫然而空洞,锁着窗帘没有松开:“接着呢,我想学习那些别的东西,让老师……让它也可以在什么地方依靠我。”
比如说……
手掌舞动着,张开了一朵艳丽的花。
“嘻嘻。”她松开了眼睛,重新聚焦到了自己的手上:“可我不懂这个啊,我什么都不懂啊。”
手上的花朵消失了,大家都在不自觉中告诉了她,她其实什么也都不会。
键山雏没有说话,她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山下雪的身边,轻轻捋起了山下雪额头的头发。
杂乱、其实并不枯黄、但是是分叉的,比较干燥的同时还很粗糙。
她轻抚着山下雪的脸颊,那是很干燥、还有着一些隐约皱纹的劳作者的脸庞,有着健康的黄色,现在却逐渐发白。
身上穿着的衣服是用粗糙的、不太精致的布匹制作而成的。
她其实也没变。
变的是她的脸上不再带着满足的笑容,不再有着为了柴米油盐而喜怒哀乐的表情,对她而言,有了比之柴米油盐酱醋茶更重要的事情。
虽然没头没尾,但故事到这里已经讲完了。
故事的尾巴,正在键山雏的身边。
没有哭,只是纯粹地为自己感到惋惜,要是我还能再多会一点、再多懂一些,没有影响到他,那该多好啊。
“故事暂时讲完了,那我就先走了。”山下雪没有再多留下哪怕一瞬间,她没有去看键山雏,她不敢去看被她骗了的店主到底有没有被骗。
快逃回家里吧。
无言且无声地坐在了椅子上,山下雪蜷了起来。
她从前,在这个时候,会做什么呢?
她会……?
想不起来了。她、我……想不起来了。
会说话就会唱歌,会走路就会跳舞。舞动起来吧。
随后,山下雪踮起脚尖,站在了椅子的边缘上,踩着那根虚伪的假线闪转腾挪。
她弓足,脚趾一点一点地踩到了空中,闭上了双眼,让足部落在了空中椅子上,好似空中飞人一般舞动。
然后她扬起手,昂着头,这一刻她的身上多了一件厚重的衣服,衣服用铁丝固定,繁琐而复杂,为十二单衣。
十二单衣有百斤之重,在山下雪的身上却被视若无物。
她好像飞起来了。
全身上下轻飘飘的,感觉到世界上的声音都被放大,小到墙缝里沙石和沙石之间细微的摩擦都渗入耳朵。
反而是大的声响伴随着周围的光线消失不见了,闭上的双眼感受不到光芒的刺痛。
好像有一股什么神奇的力量在牵引着她向上,眼瞳仿佛穿过了漆黑的眼皮,看到了越发虚幻的四周。
越来越暗,越来越亮,所有的东西都浮了起来:时七爱看的书本、平日的锅碗瓢盆、装着盐巴的瓶子、她年幼时的发霉玩具……
可是唯独没有见到一个东西,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她想要睁开双眼,却没有睁开。
那个玩具散发着诱人的光芒,映入了她的眼帘。
从出生开始,山下雪就带着虚幻的期盼。
她呱呱坠地,她的母亲伴着父亲的呱呱声亦然坠地。
这是她的父亲说的。那时她的手中抓着那件玩具,此时的它还没有发霉。
之后,她在村子外的角落,看到了手里握着那件玩具的一具烂泥。
山下雪懵懂地听着,心里却在打心底地抗拒这种事情,那位坚强的父亲,怎么会因为其他的原因死了?
她不能相信妖怪是坏的,她要确认妖怪是好的,这样,她的父亲……
就一定是因为自己想死才去死的。
可没有人肯供她去读书,她不认识妖怪是怎么样的,她像是被村子遗忘的人,连慧音都不认得她。
抓着那个带血的木偶,她长大了。
她,没有犯什么过错。只是默默无闻地每日劳作,这样的日子,她过了15年。
是15年吗?或许会更久。
山下雪带着属于自己父母赐予的名字,活了下去。
她挣扎着,活了下去。
不太干净的盐巴、被洗净了泥土却没有去掉老叶的蔬菜、偶尔会出现的肉类加上糠米,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