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15年的全部。
越是长大,越是记不住自己想要确认父亲的行为。
日上三杆,劳作。日下,息。
越发麻木,山下雪越发麻木。
她看不懂书,直到她可以喝酒为止,她都没有什么别的娱乐活动。
或许在她的脑子里没有娱乐。只要来到人群之中,总会有一些奇怪的问题出现不是吗?
她从来都答不出来自己的亲人去了何处这种问题,每一次都答不出来。隐隐约约的影子逐渐消失在了脑子里,就像霉菌却是血液的替代者一般。
喝酒,酒很苦,还呛人,喝到肚子里有一股火团烧了起来,没到肚子之前就已经燃烧在了自己的喉头。
喝着酒,听着他们大方的分享自己或喜或悲的人生,山下雪突然有一种呕吐的冲动。
这是她第一次呕吐。她小的时候没有吐过奶。
她看着那些酒鬼,突然想了起来,自己其实可以做什么。
于是,她端起了灯,将斗笠负在了身后。
每夜,她都出村。
妖怪也好、死人也罢、神明也行,山下雪开始了长达数年的夜间巡视之旅。
最终,在某一日的某一夜的某一时,她撞到了某一个人。
应该说是那个人撞上了她的灯。
所以,属于发霉玩具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装着盐巴的瓶子更是连飞都没有飞起来。
锅碗瓢盆却在他们原来的地方大放光芒。
新奇的事情、新奇的人,好像是自己从未有过的事情。
她从未有过依靠的感觉,就是那种一件事情、两件事情、三件事情、很多很多事情都可以交给其他人来做的感觉。
和之前喝过酒的阿求大人聊完后,山下雪才意识到了自己到底缺的是什么。
所以,她也想要让时七来依靠她。
可是时七却在前进,自己只是原地打转。
原地……打转。
遇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所有人的经验都在告诉他们,后退一步,山下雪也不例外。
时七是例外。
他拉着山下雪的手,把她给拉着向前了。
恐慌、不安、惊惧,但紧随其后的是时七带来的安心。
时七却慢慢地向着前方一步步前进,磕磕碰碰、亦步亦趋。
能追上吗?能追上吗?能追上吗?
属于她的春之记忆,难道只到得了这里吗?
是的,恐怕是只能到这里了。她的眼前是一堵无可逾越的高墙。
啊,真是恐怖啊,时七离我而去的世界。
山下雪睁开了充血的双眼。
感觉得到喉咙在被压迫着,无论是用嘴呼吸还是说话,都只能发出近似呜咽的“嗬嗬”声,脚下的椅子离开了她的身体。
不知何时,不知何时,她已然在飞翔。
就像风筝这种她没有见过的东西一样飞翔。
她已经几乎要失去意识,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把自己的手放在了那根风筝的线上。
绝望的、无力的、近乎看不见前方的人生啊,一切熟悉的事物都无法回归的人生啊。
我那25年如一日的一生,端着油纸伞消失在了雨中的一生,被世人排斥着的一生啊。
我……
突然看见了被自己无自觉悬挂在门口晃来晃去的雏人偶,惊觉时七还存在着,自己还妄图着苟延残喘。
于是愤怒地踢腿,试图抓住前往上天阶梯的边缘,让自己的脖子变得能够呼吸。
用力、用力——
啊,这人偶绑的真不好看,果然,还是,应该……
把人偶放在地上,放在自己的桌子上……
眼泪滑落在了哪里?
黑下来了。
手指、好痛。
慢————————
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