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之、张昌宗两人对武后所言心照不宣,只一个劲地将他人于朝堂之上的指摘、谏言与弹劾,尽数向武后不断撇清,甚至反咬一口。
直到武后轻嗽一声,由两人服侍喝下半碗清水,才逐一开始罗列,“御史大夫魏元忠、司礼丞高戬、凤阁舍人张说……李承嘉、桓彦范、宗晋卿、袁恕己……前前后后此数十人,莫非皆于汝二人有甚大过节,否则,缘何死死咬住一事不放?”
两人此刻才知往日武后敷衍称身体不适,不便往朝堂去,将朝中事务尽交于他二人之手,一来是省下些精神,二来则是潜于幕后,静观二人如何打理朝政。
眼下结果已然甚为明显,不止众多朝臣对张氏兄弟二人抱怨文句不断,就连武后也无法再任由二人将眼下的混乱持续下去。
思及武后才是二人于朝堂之中最后的屏障与保险,兄弟二人不由得为自己暗自担忧起来。
“怎?眼下就不再辩解分毫了?”
武后幽幽然一句,传入兄弟二人的耳中,这句话就似沉入水中后,已然再不见挣扎痕迹的平静水面,溺水之人却猛然得见不远处飘来一节可供吐息换气的稻草。
救命之物,换得将来更久安平之言语,此时就现于自己两人面前,如何不得好好把握一番。
“对……对质!”张昌宗虽未及想得明白,但武后对二人眼下之容忍,仅有短暂一时,不尽快将其把握于手中,则稍纵即逝。
“启禀陛下,就由小奴兄弟二人于朝堂之上,与那一众于小奴兄弟二人心存不满之朝臣,当面对质!”
“禀陛下,既要弹劾小奴兄弟二人,自然得以收集、举证,无论物证、人证,只要一方得以取信于陛下与之外同此事无关之朝臣,则何方当不受惩处,求请陛下准允!”
寻常时分之张易之,几乎不以激奋姿态示人,只不过此时情状紧迫,又有张昌宗先行一步将对质之事脱口而出,此时倘若再不行助力,则错失良机不算,甚或有兄弟二人相互之间亦有分歧之嫌。
张昌宗仗自身有武后之格外青睐,故言语时常不经深思熟虑,由此武后也并非此次都以他的话当真,而张易之则不同,无论心思、言谈都较自己这胞弟审慎得多,武后虽平素宠信张昌宗较为多些,但此时此刻论及正事,武后还是选择置信于二人其兄张易之更加。
“数十朝臣言之凿凿,所述之事来龙去脉俱齐,当下只由汝二人提出对质,若他一众,于你二人提议不允,对对质不认,又当如何?”
朝中有对兄弟二人行为不当之文句最初,武后原本丝毫不愿深究,怎奈类同传言、奏书、弹劾举动不断,再不行干涉,此一众朝臣怕是要将太子拱上前来,代为传递朝中众人之愿。
之于这名太子,天资平庸,心性不定,本如何都不当为太子人选,然早时因稳固帝位,李唐留于自己之后继之人,几近屠戮殆尽,否则武后无论如何都不愿与他交流太多。
故而一经思及,要与太子面对面相谈两名宠臣之过,武后自身亦深感,还是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将事情罗列清楚来得好些,但又欲给张易之、张昌宗二人一个教训,因此眼下不愿直接认同兄弟二人之提议,让二人暂行犯难,意欲使二人将所经之事的应对之法,先行想透。
“此数十人,难不成就无任何可行质疑之处?”张昌宗难忍心中积郁,当着武后的面,毫无根据地对弹劾己方的两人开始反咬。
“此数十人于汝二人之弹劾,所呈根据之多,彼般文书,汝二人又何曾未见过?怎如今才思及以牙还牙?”
“胞弟!胞弟……与小奴,不愿同此一众朝臣般,使朝堂不睦。然如今彼方挑起事端,竟直直惊动陛下,小奴与胞弟自当还击一番才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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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说】
“嗬!”武后不以为意地一笑,“朕此时倒想先行一听,汝二人将如何还击?尤其‘天子年衰,当挟太子以令群臣’一句?”
“陛下深知小奴二人于陛下之心意,怎至于人前说出‘天子年衰’这般目无上位之失礼言语,稍行思索便知,定是有人别有用心,以讹传讹。”
“照此说来,其后半句,确有其事?”武后一逼再逼,只求若当于朝堂对质,此兄弟二人亦得有相当预备,能全然回应数十朝臣的举证与质问。
武后此一句,已然将兄弟二人置于不臣之地,就看二人如何回应。
“小奴兄弟二人,从未当任何人面前,说过一句与‘挟太子令群臣’相似之言……”
这世间,无论何等质疑,只要有一丝回环余地,都当以全盘否认为至先要紧之事,这般道理,兄弟二人再清楚不过。
“未曾言过,难不成那魏元忠、高戬空口无凭,诬赖于你二人?”
听闻武后此一句,张易之不经喜出望外,偷偷拉扯胞弟衣袖,张昌宗对此言语亦咂摸片刻,也瞬间明白——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