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说了吧?”玉旈云冷冷的。
“是。”岑远也不卖关子,“王爷才智过人,相信已经看出方才那一出戏是下官一手安排。张晟本是替我办差的,那赵老太其实也是假扮的。我如此做,为的是揭穿真相,敲山振虎。”
他说得这么直接,倒让玉旈云愣了愣,片刻,才干笑道:“怎么,你怕本王拆穿你?”
“不。”岑远摇头,“我是怕王爷误会了我安排这出戏的意思,对曹非攻一党严加打击,那牵扯出来的人可就太多了。”
“牵扯的人多了,就给你树敌了?”玉旈云忍不住刺了他一句,“一段时日不见,你倒是学会了恩威并施的手段嘛!看来日后你继承平北公的爵位,可以把西疆的大小官员都制得妥妥贴贴的!”
“王爷若这样想,那就正正是误会了下官的意思。”岑远说着,忽然一撑轮椅的扶手,整个人滑落在地——也许他是想跪下,但因为他双腿瘫痪,身体又肥胖臃肿,那姿势,与其说是跪,倒不如说像是一袋不知什么事物摊放在玉旈云的跟前:“下官不是曹非攻,爵位于我如粪土!无论是方才揭穿他买凶的真相,还是后来建议息事宁人不再追究,下官都不是为了自己。不是想要打击异己或者收买人心……下官是为了王爷的南征大计。下官知道,王爷不是来西疆打猎游玩的。是想从这里跨过大青河,从楚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玉旈云不否认。她的目的早已经在岑家军里说了。就算不说,以岑远的心机也不可能猜不到。只不过,岑远忽然点破此事,不知是何意图。她不说话。
“王爷的计策可真是高明。”岑远继续道,“东面依靠刘将军的兵力牵制了冷千山,中间又让石将军带兵缠住司马非,若是能以岑家军南渡攻打大堰关,楚军就真不知道守哪里才好。无论哪边有些许不留意,我军就会杀入凉城。”
他还不知道翼王那混帐去联络西瑶了,玉旈云想,面上只是露出一丝冷笑:“这计策有何高明?无非是遍地开花的打法,拼的不过是我大樾国兵强马壮,又碰上了楚国变法失败人心惶惶的时候罢了。”
“楚国变法失败,难道不是王爷的杰作吗?”岑远笑道,“我听说,王爷可在假官票上发了一笔财呢。”
“你消息倒灵通。”玉旈云不冷不热。
“王爷的生意做得大。”岑远笑道,“下官虽不奢望分一杯羹,但总要知道进退,所以时时刻刻留意着,只怕一不小心妨碍了王爷……嗯,户部追亏空,追得举国上下鸡飞狗跳,楚国闹假官票,又闹得他们那边银票都变成废纸——王爷的鼎兴银号,可真是财源广进汇通天下。”
鼎兴的事被他查到,玉旈云心中难免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不过,并不太过担心。轻描淡写道:“你搞错了,鼎兴可不是我开的。银子也没有装进我王府的库房里。”
“这下官当然知道。”岑远道,“王爷大费周章,岂是为了中饱私囊?王爷从楚国赚的银子,不是已经用来铸造兵器了吗?用楚国的银子买楚国的重石,铸造兵器再攻打楚国,真是绝妙好计!”
这次玉旈云冷冷一笑:“你卸下武职已久,居然还对我军中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我是应该夸奖你,还是应该把我手下那些办事的人都给革职?”
“王爷过奖了。”岑远已然将这句话当成了夸赞,“下官出自将门,自记事时起,已认定此生要在军中建功立业,为家门增光。如今虽然身体残疾,无法亲自披挂上阵,心中却总还无法忘记武将的身份。十八年前,叔父未能攻破凉城,三年前,我又因为一时大意,使得王爷伐楚之计受挫。若是不能击败楚军一雪
耻,只怕我会死不瞑目。所以,我才一直关注着王爷筹备南征的一举一动,希望有机会可以尽绵薄之力。”
“哦?”玉旈云看了他一眼。在摸清对方的意图之前,她也不能轻易表露自己的想法。即淡淡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思。我日后定要禀奏皇上——本来让你做镇守使,是想你远离战场,好好在平北公身边尽孝,谁知你心中还是惦记着要向皇上尽忠。我看你带领那帮公子哥儿研究兵器研究得不错,若兵部军械司有缺,就把你推荐过去——不过,你日后要承袭爵位,应该还是留守西疆为好啊!”
“王爷!”岑远用两臂撑直了身子,直直地盯着玉旈云,“下官先前已说了,下官不是曹非攻,爵位于我如粪土!那爵位是传给我,还是传给其他什么叔父看中的子弟,只要不是奸恶之辈,下官才懒得去理会。下官想要的,只是洗雪前耻的机会。或者不如说,是想要实现每一个大樾国将门子弟军中男儿的都存着的一份执念。若是不能在战场建功,不能克敌制胜,空留着这副皮囊有何用处?我知道王爷仍因三年前在下的过失耿耿于怀。可是,我已不再是三年前贪功冒进的岑远,已经修身养性脱胎换骨。王爷就不能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