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说得如此慷慨,玉旈云不免怔了怔:“你……你存着一份执念,我亦明白。只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是要如何上战场去?难道还能骑上马,冲锋陷阵不成?”
“疆场立功并不限于冲锋陷阵。”岑远道,“运筹帷幄岂不更是将领的责任?倘若我能助王爷打开楚国西北的缺口,王爷日后长驱直入攻破凉城,我也算是有功之人吧?”
你要如何助我?玉旈云无声地问。
“王爷不是想要得到岑家军吗?”岑远道,“我叔父的病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好。王爷等他康复,还不如和我联手。只要王爷说南征,岑家军必然响应,届时,王爷可以奏明朝廷,说情况紧急,让在下暂代统帅一职,那你我之目的不是都达到了吗?”
“说得倒轻巧。”玉旈云冷冷道,“究竟是怎样的紧急情况,要本王禀奏皇上,指你为统帅?你又有何把握,让岑家军听你号令?况且,两军交战,胜负未到最后,谁也不敢打保票——怎见得一定是岑家军杀入凉城,让你变成南征的英雄呢?”
岑远笑了起来:“王爷果然还是对在下颇有成见。在下求的是一个机会,至于最后结果如何,当然还要靠自己的本事。我若没有这样的本事,也不敢跟王爷求这个机会。”
那你到底有什么本事?玉旈云皱眉看着口出狂言的岑远。后者并不用她开口问,已自己说下去:“首先王爷不必担心岑家军不听我的号令。我从未打算号令他们。既然王爷亲自来到这里,当然是您率领大军南下楚国,才最为妥当。王爷先前巡视军营,检阅兵队,还和兵士们切磋武艺,岑家军上下还有哪个不愿为王爷赴汤蹈火?只不过,岑家军毕竟是叔父他老人家带出来的兵队,忽然变成王爷做统帅,难免会有人出来做文章。所以,将统帅之职暂交于我,名义上最为合适。”
此话到也不错,玉旈云想,除非岑远也像曹非攻一样死于非命。不过,若两个能够暂代统帅之位的人都莫名其妙的死了,再加上岑广重病,估计有心之人会以为是她玉旈云为了谋夺岑家军而施下毒计。这种流言若传入石梦泉的耳中,难免会引起误会。
“要说到‘名义’——”岑远继续道,“方才王爷问我究竟是怎样的紧急情况才可以禀奏皇上,委我以主帅之职,其实这个问题,归根结底也是‘名义’。据在下所知,这次南征之战之所以会打起来,刘子飞将军所用的‘名义’就是楚国奸细在我东海三省作乱。他甚至还曾指责楚人挟持王爷。至于他说的这些是否属实,没人会去追查。重要的是,他奉旨担任了南征统帅——王爷心里很不是滋味吧?”
“哼!”玉旈云冷冷的——比起让刘子飞夺走统帅的头衔,她更讨厌让岑远这残废来指出自己的心病。
“王爷其实和在下一样,想要一个复仇的机会。”岑远微笑道,“不过,无论是我暂代主帅一位,还是岑家军和王爷一起跨过大青河,都需要一个名义。这个名义从何而来,我看可以向刘将军取取经——复兴会在西疆作恶多端,不仅杀死了一直代替平北公处理军务的曹非攻,还多次企图对王爷不利——岑家军驻守西疆,剿灭反贼乃是职责所在,眼下再不剿匪,要这些反贼猖狂到何时?剿匪岂不需要一个统帅吗?这样,委任的名义就有了。”他顿了顿,又道:“这一剿匪,就自然会查出许多线索。我看种种线索都会暗示,复兴会能死灰复燃,是有人在背后支持。不过这支持者,不是留在西疆的馘国遗民,却是……潜逃楚国的馘国废帝……并且,还有楚国权贵出钱出力。要斩草除根,立刻杀过大青河去,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玉旈云愣了愣:她倒还未想到这一层。
对于她来说,南征之战既然已经开始,樾国兵队渡河南下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名义。但岑远这样的设计,无疑锦上添花。不禁想起离开江阳之前郭罡对自己说过的话——你如今已经贵为议政亲王,凡事便不再是跨上战马就可以解决的,不应该再身先士卒,也不应该以骁勇善战为唯一可夸之处。亲手消灭敌人,乃是下策。假手于人击败对手,乃是中策。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上策。
这话中的意思,她当然明白。而且也清楚,以自己的身体,不可能像从前那样披挂上阵。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所以当时就顶了一句:“我不是已经答应要去找岑广吗?莫非你怕我半途后悔,自己跑去攻打楚国不成?那也要手中有兵队才行吧?”
郭罡嘿嘿笑:“老朽当然不怕王爷做这种蠢事。只不过,王爷打算如何跟平北公说南征一事呢?毕竟,南征统帅乃是刘子飞。王爷有什么名义?”
“说什么名义?”她不屑——这耍嘴皮子的家伙怎么知道武将们的心思?岑家军这样的勇武之师怎甘心在西疆蹉跎岁月?若听到可以洗雪十八年前的耻辱,必定立刻响应。她如此嘲讽郭罡。
可郭罡只是笑:“王爷若把天下人都看成和你一样,那可就大大的麻烦了。须知,名义虽然虚无,却属于上上策。若是凡事不顾名义,王爷就等于梳了满头的小辫子,只等人来抓呢!不说别的,就看看顾长风顾大人那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