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昙愣了愣:他只是随口一说,还真没仔细考虑过。
玉旈云见她语塞,笑着伸过马鞭来在他身上轻轻打了一下:“你最多就是凶狠,那个‘毒’字却沾不上边儿。虽然是一个打打杀杀的海盗头目,骨子里却和梦泉一样,是个烂好人。这话若是我问郭先生,他恐怕说不如直接杀了平北公嫁祸岑远,既除眼中钉又轻松拿下岑家军,是一举两得的好法子——你想得到这些吗?你做得出这些吗?”
乌昙脑中瞬间闪过师父责备的神情。从小到大,虽然况师父不曾教导他忠义仁孝的大道理,但是非黑白他还分得清楚。他也不是没有违逆过师父的意思。但玉旈云现在说的这些,他自问还做不出来。只是嘴上不认输:“有什么做不出的?你下命令,我便去做。”
“当真?”玉旈云盯着他,随后又笑道,“你做得出,我却下不了这样的命令。”
“那是你不够狠毒了!”乌昙终于找到了在这场斗嘴中反击的机会。
“非也,非也。”玉旈云道,“是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因为岑远就是杀害曹非攻的元凶。当日府衙里的复兴会逆贼,无论真假,应该都是岑远的同党,否则怎么曹非攻一死,岑远便来,岑远一来,乱党都销声匿迹?不仅如此,便是铁山寺也应该是个贼窝。不然怎么刚好岑远会在陨星雨那一夜来到郢城?必定是那个无念和尚算准了日子,让岑远实施计划。”
这话听起来有些道理,乌昙想,但也不是无懈可击,一切可能只是巧合。没有真凭实据,怎么能治岑远的罪?
“岑远娶了个馘国贵妃,暗地里勾结复兴会,行刺议政王,毒害叔父,残杀手足,罪大恶极!”玉旈云道,“这些罪名,他死十次也不够。”
“可是……”乌昙迷惑了,“行刺你的是曹非攻找来的假刺客……”
“死无对证。”玉旈云冷笑,“只要把活着的也控制住,不让岑远利用,谁能说那些刺客是假的,是曹非攻找来的?难道张氏夫人会说出来?难道张材毅和他的手下会自掘坟墓?”
“所以你才要抢先找到赵老太?”乌昙明白了。
玉旈云点点头:“最好把其余的假刺客也都找出来。只不过我们光有名册,并不知道谁是假刺客,也不知道哪些死了,哪些还活着,又不能去问张材毅……”她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顿了片刻,才笑道:“曹非攻可真是个人才,找些囚犯来给他卖命。朝廷养兵,要花多少银子,囚犯只需要些小恩小惠而已。倘若我也能招募一批亡命之徒做前锋,大概会把敌人吓得屁滚尿流吧?”
“哪里有那么多亡命之徒?”乌昙道,“你是要去樾国全国的牢房里招募吗?”
“那倒不必。”玉旈云道,“西北边境本来就是我国流放囚犯之地。让他们选择一直在严寒之地做苦役,还是从军一战建功立业,多数应该选择后者吧?说起来,楚国也有许多囚犯流放在雪雍关附近,如果这群人能为我所用,就好像放了一群饿狼进楚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囚犯凶恶,让他们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扰乱敌军肯定游刃有余。但是打了胜仗之后要如何?”乌昙挠头,“难道还给他们加官进爵?”
“就算是兵部下辖的兵队,也不是每个人打了胜仗都会加官进爵。”玉旈云道,“这些囚犯若是建立奇功,自然有一两个可以得到封赏。其他的嘛,则要看看他们的表现,如果还是只懂得打家劫舍……嘿嘿……”玉旈云抬手指自己颈间做了个杀头的动作,“我大樾国兵士,绝不扰民。将他们军法处置,合情合理,我也不心疼——反正不是我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士兵。”
“这……用完即弃……好像……有点背信弃义?”乌昙惊愕。
“和大奸大恶之徒还说什么信义?”玉旈云道,“你和蓬莱国、伽倻国的人也讲信义吗?倘若你联合伽倻人去打蓬莱人,之后会和伽倻人讲信义?”
“我和他们之间只有你死我活。”
昙道,“我可不屑联合伽倻人去打蓬莱人。”
“我和楚人之间也只有你死我活。”玉旈云道,“且不说这个了。用囚犯来打仗,我就随口说说而已。真要这么做,必然有许多要考虑的。有一点儿不周全,就给自己找麻烦——你看现在这个赵老太就成了让曹非攻身败名裂的关键。”
乌昙听她语气变化,觉得自己好像是扫了她的兴,哈哈笑道:“其实,我海龙帮一众盗匪,若是被官府捉到,还不是沦为阶下囚?如今我们都追随王爷,可见用囚犯打仗也是个不错的主意——计较起来,咱们海龙帮横行海上杀人越货,官府却一直抓不到咱们,咱们可比普通囚犯更加凶恶呢!”
“哈哈哈哈!”玉旈云大笑,“你这烂好人不必设法逗我开心。用囚犯打仗,我真的只不过是突发奇想罢了。也就只能跟你说说。要是和梦泉说,只怕他以为我当真要用此手段,会大大的生气吧?虽然你们都是烂好人,还毕竟还有不同。”
只能跟你说……毕竟还有不同……乌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