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玉旈云皱眉。
张氏咬了咬嘴唇:“赵胜泰虽然时常在外面闹事,却十分孝顺家中老母。当日他又一次被衙门缉拿,先夫说他犯案累累,应该判以流徙之刑。赵老太听到消息,不顾三伏酷暑,在衙门外长跪求情。妾身见她中暑晕倒,将她带回家中,又替她央求先夫。结果,妾身被先夫训斥了一通,说妇道人家不该插手衙门的公务。后来妾身只好给了赵老太一些银两,希望她没了儿子也不至于饿死。”张氏顿了顿,神色变得十分复杂,再次用袖子擦了眼角才继续道:“先夫遇害的那一天,赵老太忽然来府里找妾身。妾身十分吃惊——没想到她也来到了郢城。当时赵老太十分惊慌,说有人见到赵胜泰被吊在衙门口,说是刺杀王爷的刺客。赵老太说,赵胜泰再怎么不争气,也绝不敢做谋反之事,必定是被人冤枉了,求妾身帮他申冤。妾身只觉得奇怪万分,答应等先夫回来,就帮她打听……谁知……谁知那天先夫就被反贼所杀。”
“曹夫人的意思是,刺杀本王的不是反贼,是这个甘州泼皮?”玉旈云感觉曹非攻所布下的迷网就快被解开了。
“这赵胜泰并非馘国人,怎么可能是复兴会反贼呢?”张氏道,“赵老太跟妾身说,当日是先夫可怜她年老体弱无人扶持,才特准赵胜泰在原籍以苦力服刑赎罪。后来又给赵胜泰改过自新的机会,来郢城谋生,他……他……”这一次张氏真是下定决心,一咬牙,道:“赵胜泰他……他告诉他母亲,他在来郢城是……是给先夫办差事的。”
“什么?”玉旈云拍案断喝,吓得张氏瞬间僵化。“曹夫人,照你这么说,赵胜泰是给曹大人办差的,当他是刺客,那是冤枉了他?但他刺杀本王,被本王亲手缉拿。难道本王瞎眼了吗?”
“不……不……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张氏吓得瑟瑟发抖。
“那是什么意思?”玉旈云逼问,“难道是曹大人收买泼皮假扮复兴会刺杀本王?你可知道刺杀议政亲王等同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
“妾身……妾身也不知道……”张氏终于又哭了出来,身子瘫软,跌坐在地,“妾身听了赵老太的话已经没了主意……先夫又……又死于非命……妾身……妾身真不知如何是好了……尤其后来又见到这本手札……见到赵胜泰的名字……”她说不下去了。
玉旈云才放缓了语气:“曹夫人不要惊慌,方才是本王失态了。不管此事真相如何,都与你无关。你将这本名册交给我,又跟我说了赵胜泰的事,足见你对朝廷忠心耿耿,是个深明大义的女子。本王向你承诺,日后无论查出真相如何,都不会牵连你的族人。”
“多谢王爷……”张氏抽泣,“不过王爷……先夫……先夫他绝不可能谋逆……”
“本王知道了。”玉旈云道,“我会查清楚的——那个赵老太——你可知如何找她么?”
张氏点点头,跟玉旈云说了城北的一个住处,玉旈云记下了,搀她起身:“今日之事,只当没有发生过。也是为了夫人的安全。夫人好生保重,明日出殡,还有好些事要操劳。”张氏哽咽着谢过,才送玉旈云出来。
不远的地方,郭庭轩和丫鬟仆妇还是跟来了,正等着。唯玉旈云表示不再逗留,由着他们送出来,和乌昙跨马而去。
“王爷现在是要去找赵胜泰的母亲吗?”乌昙问。
玉旈云点点头:“找到这个赵老太就能揭穿曹非攻的嘴脸。我想岑远也很想找到她。说不定他那个能干的夫人已经向他报告赵老太的事了。”
“啊!”乌昙一怔,“我方才没有留意……不知外面有没有人偷听……”这样说着,他一方面感到自责,另一方面又有些奇怪:他在风口浪尖上打滚已经好多年了,几时会“不留意”?哪怕心思在旁的事上,总还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方才郭庭轩和丫鬟们明明已经等候在门外,他却不晓得她们是何时来的——难不成这些女子个个都身怀绝技?可怎么看也不像……
“咱们得抢在岑远之前找到赵老太。”玉旈云催马向前。
“曹非攻已经死了,再去揭穿他,还有什么意思?”乌昙不解。
“对于我们来说没有意思,但是对于岑远来说,却是个的机会。”玉旈云回答,“虽然现在他已经是平北公爵位唯一的继承人,但之前有好些支持曹非攻的——譬如岑家军的人,心里都不服他,还颇为曹非攻感到惋惜。若揭穿曹非攻的真面目,等于斥责其支持者有眼无珠,此后,谁还敢再怀念曹非攻,或者拿曹非攻来和岑远做比较?”
“我明白了!”乌昙道,“曹非攻只是‘身败’,岑远还要让他‘名裂’。对个死人都要落井下石,岑远也够狠毒。”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狠毒怎么行?”玉旈云笑道,“咱们只怕得比他更狠毒,才能斗得过他。”
乌昙哈哈大笑:“比凶斗狠,天下间好像只有你我可以较量一番,哪儿有他岑远的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