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操练可结束了吗?”陈熙山问。
士兵摇摇头:“卑职方才去看,似乎是大伙儿练得兴起,开始在内亲王跟前比试起搏斗的功夫来,连内亲王她老人家自己都要下场来比试呢。”
“这还了得?”陈熙山大惊道,“王爷万金之躯,有个什么闪失,不是砍掉谁的脑袋就能解决的——”他说着,已疾步出门往练兵场走。余人也知道厉害,将岑远到访的事抛开一边,先赶去练兵场阻止玉旈云。
待他们跑到那里,果然见到玉旈云正和一个兵士比试剑法。那兵士可算是郢城大营中剑法最高超的了,乃是岑家军剑术教头的得意弟子。陈熙山等人怎不捏一把汗。但再细看,那兵士显然也晓得和皇亲比武不能动真格,要处处忍让,既不能让对方受伤,也不能让人家扫兴,是以,动作小心克制,处处点到即止。他们也便松了口气:“待这一轮比完了,就去通报岑公子来到大营的消息。先去把岑公子接进来。”当下,一名参将和一名游击亲自出营接岑远。
可他们前脚才走,这边玉旈云忽然就向后跃开几尺,收了剑,道:“你这种小心翼翼的招式,到底是何用意?是看不起本王的剑法,还是看不起本王的气量?”显然是瞧破了对方的意图。那士兵一时不知如何应答。但玉旈云已经又拉开架势,挽了个剑花,道:“若今日是平北公他老人家与你过招,你也这样作假吗?还不快拿出真本领来!”说时,已一剑朝对方胸口刺去。
这下,这士兵再不敢有所保留,也大喝一声,挺剑还击。利刃交接,火星四溅。陈熙山等人急得直跺脚——眼看那士兵一招快似一招,步步进逼,玉旈云则只能勉力防守,且脚步虚浮,仿佛力气不支。“这可怎么行?”陈熙山急道,“内亲王原本身体虚弱,不惯西疆气候,昨夜又一宿未眠,与我等商议平乱大计。这样动真格的打起来,就算不受伤,万一旧病复发,可就大事不妙!王爷——王爷——快住手——”他当即与其余将领赶上前去阻止。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那士兵不仅招式快,力气也大,只见他瞧准了玉旈云的破绽,一剑向其颈间横劈过去。玉旈云慌忙挺剑防守。谁知“呛”地一声,手中长剑竟被对方砍断。这是双方都始料不及的。玉旈云没了躲避的机会,而对手也因为用力过猛,收手不及。虽然奋力向旁边撤去,但剑锋还是直指玉旈云的肩颈,眼看着就要在她身上开一道血口。陈熙山等人心中大呼糟糕,有的闭目不敢再看,有的则两腿发软,跌坐在地。
但说时迟那时快。乌昙从旁一跃而上,一手拉开玉旈云,另一手在那要命的利剑上一弹。那士兵登时感到虎口如同被震裂,长剑脱手而飞,打着转儿,没入黎明时仍旧黑暗的天空,竟不晓得落到哪里去了。这一刻,练兵场上的众人,仿佛都被施了法术,连呼吸都停止,过了片刻,才不约而同地长长舒出一口气来。
“王爷还好吗?”乌昙问。
玉旈云方才也着实被吓了一跳——刀剑无眼,她是来拉拢人心的,要是这么莫名其妙丢了性命,当真死不瞑目。还好有乌昙这个高手扈从在侧。不过自己也实在有些莽撞了。她面色依旧苍白,强自笑了笑:“没事——胜败乃兵家常事,我能有什么事?我输给了这位岑家军的好手,不过你替我赢回一局,算是平手吧?”
“卑职罪该万死!”那士兵“扑通”向玉旈云跪倒。陈熙山等人也慌张地赶来,稀里哗啦在一边跪下:“让王爷受惊了,下官等死罪难逃!”
“都起来吧!”玉旈云道,转头制止其余将士继续下跪请罪,“是我自己要比试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归根到底,是我考虑不周到。你们留有余力,是怕我受伤,但我又想你们拿出真本事来,这才酿成危险。再说了,今日哪怕对手不是我,只是你们自己比武,兵刃锋利,也难免会有损伤。我看以后操练,应该都用木质兵器好些。咱们是要让敌人流血,伤了自己人,就不值了。”
“王爷英明。”陈熙山等人仍是不敢起身。
玉旈云就亲自来扶:“真要赔罪,就赔我一把剑吧。我的剑原是皇上御赐,就这样被砍断了,日后皇上问起来,我可不好交代。不如就用你的剑来换吧?”她笑望着方才与自己交手的士兵。
“是,是……”那士兵颤声道,“卑职这就去把剑找回来……谢王爷不杀之恩……”
“不用找了。剑在这里!”忽然,岑远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他的轮椅被推了过来。刚才飞出去的剑就放在他的腿上。他不起身,只是坐着尽量弯下腰去给玉旈云行礼:“王爷——”
玉旈云先没听到通报,骤然间他难免有些讶异,但随即又感觉这再合情合理不过:曹非攻一死,他就来到,好像是老早就知道岑家军今日会没了统帅一般。西疆乱局的各路人马不论其死活如今算是最郢城聚齐了。这场变乱大概也就要达到巅峰。凡事都如同烟花,巅峰之后就走向消亡。她所期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