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玉旈云瞥了他一眼,低声笑道:“本王说要安抚兵士,才想出这样一番话。你看还听得过去吧?”
“何止是听得过去……”陈熙山道,“王爷这番话实在高明。比硬说陨星雨是祥瑞高明多了。”这赞许乃是出自真心。他和诸将都知道玉旈云有身先士卒之勇,对于她激励士卒的本领,素来只是耳闻,如今才亲眼看见。
“本王像是个报祥瑞的人吗?”玉旈云道,“由我来说祥瑞,只怕没有人会相信——等平定了西疆的乱局,拿下楚国,且看看谁素来喜欢报祥瑞,就让他去报一个。”
“是……”陈熙山听出她语气中的讥讽:无论是报祥瑞还是报灾异,在她眼中都是无能可笑之辈。想起方才初见陨星雨,自己和诸位同袍惊慌失措,真是万分汗颜!
玉旈云笑了笑,遥望东方,一片黑暗之中已隐隐露出曙色:无论郢城那边几路人马各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曹非攻的死讯都快传出城来了吧?为免岑家军听到这个消息又生变故,自己需要更牢地掌握兵权才行。即再次转向阅兵台下的士兵们,高声道:“诸位——你们的报国之心,我已见到。我大樾国有如此忠心勇武之师,实乃社稷之幸。不过,我虽曾与诸位并肩作战,却毕竟不是你们的主帅——论到我眼下的官衔,其实是领侍卫内大臣,只能号令禁军而已。方才那样呼召诸位随我去赈灾,实在有违规制。所以赈灾究竟该如何安排,我想要听从陈副将的调遣——”说时,看了陈熙山一眼。陈熙山自然连连点头,表示此话不假,正要接着话茬说下去,玉旈云又高声继续道:“赈灾虽紧急,但操练不可荒废。岑家军威武雄壮的身姿,数年来都不曾离开我的脑海。请诸位今日务必让我再一睹大樾雄师之风采。”
这话若是细品,有些奉承的意味——玉旈云自己的部下,这几年来东征西讨,比岑家军风光十倍。但此刻,岑家军正群情激动,谁也无暇多想。更见玉旈云“唰”地抽出剑来,向天而指——火光将白亮长剑映照成一线血红——正是从前平北公亲自检阅操练时向众人发出的讯号。士兵们立刻自动自觉整好队伍,长枪、弓箭、重箭、骑兵,以及新近才训练的火器兵依次操练。一时间,场上杀声震天。
“小莫——”玉旈云朝身后招手,“备马来。”
“王爷要下去?”小莫怔了怔。不过机灵如他,不需要玉旈云解释,也立即明白:此时此刻,玉旈云不能做王爷,甚至不能做将军,得像落雁谷抛却皇亲的腰带时一样,做个普通的士兵,这才能够切切实实抓住军心。于是不再多问,飞跑去照办了。
玉旈云又向乌昙伸出手。乌昙犹豫了片刻,才把药瓶给她。玉旈云倒出一枚药丸。再要倒时,发现瓶子已经空了。“这下你可放心!”她笑着将药瓶抛还给乌昙,咽下最后一粒药丸,大步走下阅兵台去。
乌昙岂会放心?只会更加担心。却别无他法,只能紧随玉旈云的脚步。
陈熙山等诸将并不知这个中内情,只猜测玉旈云身有顽疾之说原来不假。但更多的,是被眼前兵队的士气所震慑。别说是岑广病倒以后,就算他身体康健之时,自从驻守西疆,岑家军往昔战天斗地勇往直前的精神就慢慢被消磨。没了迫在眉睫的战争,操练都是例行公事。今日,被玉旈云所激励——又或者他们只是不想在屡建奇功的青年将军面前丢脸,个个都卯足了劲。那气势,别说是扫平区区复兴会,哪怕是立刻杀过大青河与楚军决战,也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看到玉旈云飞身上马,在众兵士之前亲自率领操练,众将心中不约而同地加深了对她的敬畏,也多少为岑广感到遗憾:老将军叱咤一生,若得一继承人如内亲王,哪怕只是一介女流,也好过一个残废的岑远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曹非攻!
只是,诸将没有闲情唏嘘。玉旈云下了赈灾的命令,他们须得迅速准备。当下,陈熙山带领参将、游击等退下阅兵台。经过一番商讨,决定由钱大虎率领五百得力部下前往西北方处理陨星雨善后。钱大虎只不过是个低级军官,此刻正在外面与众士兵一起操练。是以,陈熙山等人帮他计算并预备好了途中一切所需,看时辰,已经过去快三刻钟,操练也该结束了,众将便又出来复命。
然这时候,忽有守卫大营的士兵匆匆来报:“陈副将……郢城……郢城来人了!”
“是曹大人有指示吗?”陈熙山问。
“不,是守备使。”那士兵道,“岑小公爷。”
岑远?诸将都吃了一惊。“是他亲自来了?”
“是。”那士兵回答,“他好像知道内亲王在大营中,是来拜见内亲王的。”
诸将面面相觑:岑远来到郢城,然后听说玉旈云来到大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