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陈直似是要离开,梁玄忍不住了,总算开口,问他了一句:“我县县尉程公何在?”
……
程笃在被押来蕃县城的路上。
从昨晚三更前后,他率部到至西乡,在西乡下设完埋伏,将扰掠西乡的这股贼兵引到埋伏圈,战斗打响算起,他的这一场“再次设伏之战”,统共打了将近半夜,直到天亮,战斗才停下。
此战之结局,不言已明,自是以他落败告终。
起先打的挺顺利,成功的把寇略西乡的那股贼寇引入进了包围圈,却在眼看着就能大功告成,将之歼灭的时刻,寇略东乡的那股红旗部贼,及时的赶到了,对县兵进行了反包围。
程笃虽然坚决不走,与县兵们并肩作战,一再的鼓励士气,终还是经过半夜的激斗过后,全军覆没,从他出城的四百余县兵,或死或降,损失一空,他自身也成了贼寇的俘虏。
在被贼寇俘虏之前,程笃试图横剑自刎。
剑,被他的属吏夺下了。
剑没了,冠带、铠甲也没了,俱被贼寇抢走、剥去了。
此际的程笃发髻散乱,花白的胡须肮脏,衣上颇有些许不知谁人的血渍。
擒下他的是红旗部贼,红旗部贼的贼小率待他相当客气,倒没有凌辱他。可杀贼不成,反成贼俘,贼小率待他再客气,又如何?那贼小率见他时,程笃痛骂不绝!
要说这红旗部贼的贼小率,也还真是个好脾气。
程笃骂他的时候,他没有还口,亦没有动怒,只是大约因见没法和程笃正常交流,随即就不再与他多说,令了个叫甚么“狗子”的,将他看管。
这个叫“狗子”的,这会儿寸步不离,就跟在程笃的边上。
夺走他剑的属吏不是在救他,是在害他!
士、贼不两立,程笃现在唯一的心思,便是求死。
可这叫“狗子”的此贼,当真是红旗部贼小率的一条好狗,领奉红旗部贼小率的命令,这一路上,把他看管得是严严实实,他丁点也找不到寻死的机会。
察觉到了行进的方向,是在往蕃县城的方向去,程笃问那叫“狗子”的贼寇,说道:“你们要押着老夫去哪里?押老夫去蕃县城下,逼老夫为尔等贼寇劝降城中么?想也别想!”
这叫“狗子”的此人,当然就是丁狗。
又在曹幹的指挥下,打了一场胜仗,且打败的对象还是前时试图引诱他们“中伏”的蕃县县尉程笃,程笃的上回“设伏之计”,丁狗等虽未中伏,可这回能把他打败,亦是小小的有点“报仇”快感,——你这点计谋,还敢在曹郎面前使用?并及程笃本人也被生擒,丁狗的心情很好,笑嘻嘻地说道:“老公,咱的确是往蕃县城去的,不过呀,用不着劳你帮俺们劝降。”
“老公”也者,对年龄大的男性的一种称呼。
“什么意思?”
丁狗笑道:“还没告诉你知。我现告与你知吧,蕃县城已被俺们打下来了!”
“什么?打下来了?”程笃大惊,不肯相信,说道,“不可能!不可能!”
“咋不可能?”
程笃说道:“县内有县君梁公等守御,我可守城之县卒亦尚有数百之众,只凭你两股贼,怎可能打下我城?且则,你两股贼昨夜一直在与我部激战,也没功夫去打我城!你在哄我!”
“我又没说是我两曲兵马打下的蕃县城。”
程笃问道:“你此话何意?”
“告诉你吧,打下蕃县城的是我部陈公亲率之主力。你这老公,自以为有些计谋,两次用这什么‘设伏’之计,想害俺们。上次你没得逞,这回吴军侯大意,被你得逞了。可又怎样?吴军侯曲被俺曲救下了吧?你成了俺们的俘虏了吧?你蕃县城,也因我家小郎之谋,被俺们打下了吧?……你的这点计谋啊,在我家小郎面前,你是鲁班门前耍斧头,找错地方。”
程笃目瞪口呆,喃喃说道:“贼之主力?……梁公料对了,是我错了?”
“甚么对了、错了,你这老公,我好心肠劝你一句,我家小郎礼重於你,那是看得起你,你若识趣,我家小郎再召你见时,你就老老实实的服软。我家小郎素来爱民、重士,瞧你有些用的份儿上,或还会把你加以任用。我可告诉你,你要敢再骂我家小郎,我家小郎不与你一般见识,你瞧见没?”丁狗拍了拍腰间的环首刀,说道,“我这刀可不认识你是谁!”
“不可能!不可能!”丁狗的威胁,程笃如似未闻,他仍是沉浸在蕃县失陷的震惊中。
丁狗笑道:“你这老公,有些痴。”也不再与他多说,只押着他,往前行军。
行约十余里,近中午时,到了蕃县城外。
这个时候,陈直所率的义军主力,部分已经进到城中,部分还留在城外驻扎。
闻报曹幹、吴明两曲来到,先是城外驻扎的戴兰、胡仁等曲军侯,前来与他俩相见,未多时,陈直、孙卢、曹丰、刘英等也从城中赶了出来,来见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