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丞不知他的感触,说道:“县君,什么时候了!还发感慨?圣贤书岂会无用?治民之术,尽在其中!快走吧,县君。咱们先去鲁县郡府,将蕃县失陷情形,禀与府君;然后请得郡兵,咱们杀将回来,候将此伙贼击走以后,……县君,蕃县之生民治理种种,还是得仰靠县君!”
约略听到城南、城北方向,都传来了贼兵的喧嚣,料是贼兵已知西城门开了,因皆在往这边奔来,此地不能再留了,梁玄打马一鞭,说道:“罢了!走吧。咱们先去鲁县郡府!”
若不是在西城门外耽误了这么会儿,也许梁玄等还真就能逃掉了。
不过片刻的耽误,已是丧失了他们逃走的机会。
西行未远,义军战士已经追将上来。那百余县兵分毫不敢抵抗,或者投降,或者鸟兽散去。梁玄、县丞,以及随从他俩出逃的十几个县中吏员,被一网打尽,悉数成擒。
抓住梁玄等的,是刘英。
刘英问得了这群人中为首的两个老头便是蕃县的县宰、县尉,甚是欢喜,兴高采烈地押着他俩,回到城东,来见陈直。见到陈直,刘英把他两人献上,笑道:“陈公,令、丞皆为我擒!”
陈直板起脸来,斥道:“临出薛县营前,刘郎怎么命令的?令我等务要礼重蕃县诸公。既是有马,你为何不让梁公骑乘?成何体统!”上前数步,握住了梁玄的手,亲切地问道,“梁公,没有使你受惊吧?部中人太过鲁莽,若有得罪梁公处,尚敢请公勿要见责!”
梁玄抽回手,偏开了脸,不说话。
陈直不以为意,又与他说道:“我久闻梁公爱民如子,今贵县为我部所得,请梁公放心,我部一定不会扰掠士民,定然不会使梁公所爱之子民,受到丁点的残害。”请身后三人近前,示意梁玄来看,接着又与他说道,“梁公,请你看此三公是谁?”
梁玄瞥了眼,一个是谢龟,一个是龚德,一个是曹凤。
谢龟晏然地抚摸着胡须,含笑向他点头。
龚德卑躬屈膝,弯腰站在陈直身边,满是对陈直的阿谀之状。
曹凤神色憔悴,咧开嘴,朝他苦笑了一下。
陈直诚恳地说道:“梁公,我方才所向你说之话,你可以当做是我给你做的保证。请公务必放心,贵县士民,我部部曲定是不会有任何残害。公等若犹不信,不妨可听听谢公之言,看看我部在薛县是何举为,是不是与我说的一样,对薛县之士民,半点也无残害。”
谢龟说道:“可不是么?刘将军、陈公部军纪严明,在薛县,与士民秋毫无犯!薛县的王、周诸公,县之右姓、郡之名士也,梁公与他们也是见过的。现而今,王、周诸公已是欣然应了刘将军之辟,入了刘将军的帐幕,深得刘将军信爱重用!又并及我,虽无长材,蒙刘将军不弃,现仍待罪薛县县宰,……不,薛县县令之位。梁公,陈公适才所言,绝无只字虚言。”
如前所述,“县宰”是王莽改革官制时,改的对一县之长吏的称呼,前汉之一县长吏,或称“令”、或称“长”。薛县算大县,其长吏称“令”。刘昱“中兴汉室”的志向,谢龟已知,故而顺口“县宰”之词道出以后,他连忙纠正,把之换成了前汉对县长吏的“县令”之称。
梁玄仍是不说话。
陈直说道:“梁公,你更不必担心你个人的人身安全。如谢公依然是薛县令,我家将军已有指令,若公愿意,蕃县令此职,也打算仍是暂屈公来担任。不知公意下何如?”
见面就奉承说梁玄“爱民如子”,又向他保证不会残害士民,继而让谢龟现身说法,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句话在做铺垫。刘昱、陈直是相当希望梁玄能如谢龟,也接受他们的招揽的,因为如果梁玄肯同意的话,会对他们接下来的管理蕃县大为有助。
梁玄好歹有羞耻之心,焉会只因谢龟数语,便就答应,依然默不作声。
陈直也不着急,笑道:“梁公,我部将准备进城,很多军务,以及不许残害士民的军令,都得我亲自处理、亲自下达,暂就不陪公等了。请公等先在城外休息。待我部进完城,我把军务、军令都处理、下达完后,我再来亲自请公回城。……梁公,哪些是你的家眷?过会儿天就要热起来了,妇孺恐是不耐炎热,劳公引出,我好先给以暂时的妥善安顿。”
跟着梁玄等出逃的人中,县吏、县兵之外,且还有七八个妇孺。
这些妇孺,必然是梁玄、县丞等的家眷了。
梁玄还是不答话。
却因见陈直和善,又闻了谢龟所言,县丞的胆子大了些,代为回答,说道:“启禀陈公,梁公清廉,乃是独身就任,未有携带家眷在任。随从我等的此些妇孺,系在下与程公之家眷也。”
“原来如此。一样的,一样的,一样也都得暂做妥善安顿。”陈直命令左近军吏,把这七八个妇孺带去阴凉地方,给他们铺开席子,请他们坐下,送水、送吃食。
安顿好了妇孺,陈直吩咐刘英,叫他暂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