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朕旨意,罪臣韩狄,勾连贼寇,谋图不轨,即刻诛杀,九城兵马司属下兵马,重归于完颜巫。”
杨宸清楚,此时的长安,危机四伏,一旦姜家作乱,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只是尽力维持着这明面上的情形,打算让姜家认清形势,这也是为何刚刚那一刻,长雷剑已出,也抵在了姜楷的胸膛,杨宸却没有取姜楷性命的根源。
他并没有像王太岳和宇文杰一样,想到了今日若杀姜楷,来日天下人如何看他这位新君,会不会因为没有亲眼所见,而将所谓的“先皇遗命”当作他杨宸的一家之言,会不会因为同情姜氏皇后与皇长子杨叡和他这位国舅,而妄自揣测些什么来。
毕竟是领军征战了多时的将军,临危不乱是他杨宸的拿手之事,如今的韩狄手握京师九门兵马的重任,此时要杀这位先皇近臣并不简单,为今之计,唯有宇文杰这位镇国公出马,方可顺遂。
“诺!”
“徐知余,传谕京师内外百姓,先皇驾崩,大宁新丧,京师各衙门,各坊,官民百姓,皆效太宗皇帝驾崩之制,守孝七日”
“诺”
最后,杨宸方才将目光转向高力:“传谕六宫,各宫妃嫔,为先皇服丧,禁内外之声,当守其哀,若有不从者,殉之!朕今夜就在大行宫,为先皇守孝”
“诺”
杨宸的所有诏命没有一个是交由刚刚打算矫诏之人所做,可此时的杨宸却猛然想到了一件事,所以俯身垂在高力身旁,轻声的说道:“诏锦衣卫入宫,今夜大行宫值夜!”
高力也清楚,此时杨宸不便夺去姜霆的羽林卫之任,所以杨宸若是在大行宫里为先皇守孝,不离开长乐宫免得被姜楷等人钻了空子,只剩下让锦衣卫入宫值夜这一个选择。
大事既定,其余诸人除了奉诏,也只能看着杨宸用三言两语,就将灵前继位之事,安排妥当。
在姜霆的羽林卫措愕不及中,奉杨宸之命入宫的锦衣卫便在刘忌和柳项两人的亲自带领下,闯进了长乐宫,刘忌和曹虎带着的小部先皇甘露殿近侍羽林卫,守在甘露殿外,而柳项则带着北镇抚司之下的高手,倾巢而出,守在了来日新君的身边。
一场腥风血雨的厮杀,似乎被消弭于无形了,长安城里的各处城门府衙,开始一一收到天子驾崩的消息,有条不紊的换上白绫,那些悲戚杨智这位仁君早崩的百姓们,也大多擦拭着眼泪,或听闻长安城里来来回回的兵马,在黑夜降临前,便早早待在了家中。
连寻常百姓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楚王殿下回京,陛下驾崩,那大位,该是交由谁来做呢?”
百姓们可以说皇帝谁做都是无妨,反正百姓的日子照常过,可文武们不行,那些因为姜家重新得势而又一个个险些踏破德国公府门庭的长安权贵们,更不行。
他们自然是有人听闻已经是楚王在处置军国大计,只要等明日天明,就会昭告天下,由楚王灵前继位,袭承大统。
可遗诏未出,也自是有心人会揣测,一切尚未尘埃落定。
有人想透过楚王府的大门,看清里面是不是在弹冠相庆楚王殿下将要袭承大统,但楚王府早早的关上了府门,而楚王府比起太宗皇帝驾崩时悬挂了更多的白绫丧帐,也只显示了对于先皇驾崩的哀痛。
杨宸终于还是派了人回来,取了一身便衣和一副铠甲入宫,还让柳项告诉宇文雪,守好王府,安心等着天明。
所以宇文雪在得知杨宸已经稳住了宫中局势,只是唯恐生变,今夜必须得亲自守在宫中时,也并没有彻底放下心来,她不相信,姜家会真的束手就擒。更不相信,此时风波平静的长安城里,当真会安安稳稳的度过一个夜晚。
当初太祖皇帝驾崩,齐王杨景率兵马入宫的夜晚,宫门之外的动静,一如此刻,在连月色都瞧不见的夜幕下,越是静谧,反倒越让人不安。
镇国公出马,韩狄自然难逃一死,在他怒斥宇文杰背弃先皇的那一刻,就已注定,他韩狄的姓名身籍,算是交代在了阎王的案前。
没有人会为了一个韩狄去与镇国公宇文杰作对,哪怕是他韩狄苦心经营的安化门兵马,在杨宸继承大位的前夜最先留下一百余条性命过后,完颜巫,重新坐进了九城兵马司指挥使的椅子上。
距离他离开,仅仅过去了三个日夜,一切,已然天翻地覆。
在宇文杰提着韩狄的人头打算回宫复命时,完颜巫也只是扯了扯宇文杰的衣袖问道:“敢问公爷,先皇当真是传位于楚王殿下么?”
他完颜巫作为一个流亡的北奴王族,很清楚自己在大宁要如何安身立命,这也是为何当初有他守在玄武门时,没有让杨景顺利的入宫。他永远只忠心于一人,只忠于龙椅之上的杨家天子,所以如果杨智并非传位于楚王杨宸,而是皇长子杨叡,那他绝不会因为杨宸曾经是自己的弟子,而在危局当中涉险,接过这九城兵马司指挥使的差事。
韩狄既死,长安城其余各处城门的守将,今夜也难得出奇一致的留在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