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每个人都心思复杂,都盼着这个夜晚早些过去,他们不会站在任何人的一面,他们只希望明日那份昭告天下的先皇遗命早些定下谁是这大宁江山之主。
留在城楼上,是为了防止京师生变不假,但更多的是,要留在自己亲信的兵马之间,方才可以睡得安稳,哪怕此刻的长安,无人可以安睡。
渐渐的,长安城里,已经静得只剩下打更和行走之声,便是素日里热闹非凡的东西两市,也在落日前,早早闭市。
皇城当中,被接连而来的错愕弄得有些惴惴不安的羽林卫们,在皇城当中巡弋时,也没了往日的飞扬跋扈。
他们大多是勋贵子弟,消息自是比常人来得更早,他们的家大多就在这处京师内,耳目传达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几乎所有羽林卫都知道明日登基的人会是楚王,却不得不面对自己如今的顶头上司,还是那位皇后叔父康恩侯姜霆,而所有人也都听说了,姜霆之子姜贤,已经死在了楚王手中。楚王登基,诛杀姜贤,几乎是与姜家生死不相两立的死仇,他们不愿为谁做马前卒,却也不得不担心起,今夜楚王诏锦衣卫入宫守灵而非他们,是不是已经将他们视作了姜氏一党。
繁华壮丽的长乐宫,也夜幕里,换上了一抹素净的白色,杨宸也得以脱下自己那身肮脏不堪的铠甲,换上了另一套常服,像寻常百姓那夜披麻戴孝,跪在兄长杨智的灵前。
他本也不解,自己的皇兄明明可以让他楚王做周公,为何非要让他袭承大位,直到今日杨智尸骨未寒之际这扇殿门外的吵闹。
先皇遗命人人都听得清楚,却总有人为了自己那一份心思,敢当众矫诏,今日敢矫诏,那来日呢?
杨宸不禁想到今日入长安时,在芳林门见到宇文雪那一刻,宇文雪所说的那句话:“王爷,这是杨家的江山,不是姜家的,姜楷今日敢这般对王爷,王爷倘若入宫少有退却,恐怕会辜负了陛下诏王爷入宫之心啊”
他不得不感慨自己的王妃依旧是那般聪明伶俐,能够在一番危局中,让自己得以顺利看到先皇的最后一面。
杨宸朦胧的泪眼抬头所望,见杨智的灵牌上赫然写着:
“达天明道纯识中正圣文神武至仁大德敬皇帝”
那一刻,又是心如刀割,兄弟俩人,好像到此刻,也没有好好的告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