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安同心想,这小子说得对,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虽说割去自己的一半身家多少有点肉痛,但总比自己死了之后,一文钱都没得花销就全被朝廷抄家来得好,于是咬咬牙说道:“我犯的是死罪,凭什么相信你们可以救我。”
“所以我不是连扬州府的通判大人都给你请过来了嘛,有他做见证,你还怕什么,是吧郭大人。”
郭坊刚想说这种买卖他才不参合,刚张开口,就见到太升凌厉目光,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纪安同看郭坊不说话,心里倒是有底了一些,说道:“好,我信你,你要真能救我父女二人,我就把我的财物给你一半。”
“口说无凭,”太升拿出纸笔,“咱们立个字据。”
纪安同签名画押之后,秦太升满意地将字据小心收好。
“东西我都已经签了,快说你要怎么救你。”
“要不这样,我明天找来三五个苦力,就在你被斩首当天,我让他们一拥而上,劫法场,杀狗官,不好意思,郭大人,我说的不是你。要是成了,你就跟着他们落草为寇,要是不成,你就争取下辈子好好过。”
太升一番话,惹得纪郭二人都怒了起来。
“你放心,这种事我当然不会做,我问你,”太升突然严肃了起来:“你说你跟金秀才扭打的时候,他突然松开了手,当时他可还有什么其他不妥之处。”
纪安同见他突然正经起来,还有些不习惯。但那晚发生的事,自己已经吓得忘记了一大半,剩下的那些又因为自己编造的谎话夹杂其中,早就变得不清不楚,于是皱着眉头,努力回想当晚的事。
“是了,”纪安同说道:“他与我缠斗的时候,突然面容扭曲,好像中了邪一样,然后就松开了手,抓着自己的胸口。”
“这就对了,”太升转身对郭坊说道:“大人,我曾命人调查过金秀才平日的状态,发现他平日好饮好食,长有酒糟鼻,身体早就乱七八糟,之后仔细检验他的尸体,我们发现他双目翻白、口中溢出酒食、腹部膨胀而作响。所以我们斗胆剖解了他的尸体,这才发现了他的真正死因。”
太升说道:“金秀才在行事前,喝了不少的酒,又吃了很多的食物,与人动过手后酒气上涌,他的真正死因,其实酒食醉饱,压迫心肺致死的,所以他死之前才会手呈爪型,抓着自己的心肺,大人请过目。”
太升递上一页证纸,上面描述的才是金秀才的真正死因。
郭坊看后说道:“原来如此,他后脑处的袭击,虽也可致命,但在这之前,他就已经因心肺压迫死了。”
纪安同听完之后,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高兴得都快哭出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人原来不是我们杀的,太好了……”
他想到了既然这小子一早就知道金秀才的真正死因,那他在公堂上是故意不说出来,还把嫌疑都推到自己父女二人身上,为的就是骗取自己的一半身家,自己就这么没了一半身家,不免又气又悔。
“哼!太好了?”太升指着他怒道:“你伪造凶案,故布疑云,令得一件简单的案子变得如此麻烦,陷害良人,让他做你们两个的替死鬼,金承启要不是先死了,你们打他后脑的那一下也能杀了他。身为父亲,在女儿犯案之后只想到找人替死,任意将他人性命看作买卖,你们这些人简直是无知无耻!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来,现在只是罚去你一半身家,已极为便宜你了,应该现在就把你们拖出去斩了!”
纪安同不敢反驳,只好垂下头去,任由他斥责。
其实金秀才既是自己死的,那纪家父女所犯的,其实也就是破坏证据,诬陷他人的罪名,这样的罪名对这个扬州府的有钱人来说根本不痛不痒,而且这人在扬州府中极有势力,弄不好被他花差一些银两就能把这些罪名打发了去,所以太升才想到了这个办法来‘招呼’他。
“纪老爷,你也不用跪着了。”太升突然笑了起来,他这样一时发怒,一时赔笑的样子纪安同是真的捉摸不透。
“多谢纪老爷慷慨解囊,我代表江西的百姓多谢你了。”
说完他将纪安同立下的字据拿给郭坊说道:“郭大人,麻烦你点算好纪老爷的家产,将这批银两送去江西,江西的百姓因宁王之乱流离失所,现在正是需要这笔钱的时候。”
说罢他就转身离开了大牢,留下郭坊与纪安同二人,相对而言。
郭坊心想,他说的没错,如果自己能募集这么大一笔银子送去江西,那自己的确能在朝中得到不少赞誉,升官表彰都未可知。
正愁当日独断将步虚谷的案子重审未得大理寺批文不合规矩,可能会被人弹劾,现在自己做了这么一件好事,近期之内朝中应该没人会编排自己的不是了。
二人都觉得,这个少年,做事偏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