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刘据点头,承认道。
朝宗室捞钱,早在年前皇帝准备祭祖、召集诸王入京时,刘据就有了想法。
实话实说。
他那时节盯上宗室,单纯是想替朝廷弥补财政,现在,又多了一个理由,为了老师不被坑死……
现如今,想在国家层面给朝廷开源,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招数不重要,重要的是选哪个阶层薅。
百姓?
说句不客气的话,寻常百姓家已经被薅的很重了,再薅下去,他们不是破产就是造反。
富户?
不好意思,这群人被皇帝薅了很多回,仅有的那点残余,现在也在皇帝嘴边蹦跶。
刘据捞钱,不找穷鬼,找不了富户,那只能是谁还有钱,找谁!
试问。
大汉朝,哪个阶层最有钱?现在还有大把大把的钱?
答案毋庸置疑,宗室!
都说大明的宗室子弟耗费钱粮多,实际上,他们跟大汉的宗室比起来,属于小巫见了大巫。
明朝宗室子弟,是朝廷收了钱粮,再发给他们,养他们。
而大汉朝。
压根不用朝廷发,人家自己收,土地、人口、赋税,在法理上,就属于人家的!
宗室之富,在文景时期富可敌国,在当今天子时期,或许到不了‘敌国’的程度,但‘敌郡’是必然的。
某些富庶封国。
敌一州,也并非不可能!
诸侯国不用承担边关防务,无需支付庞大的军费,也没有众多官吏俸禄的支出,封国所得尽数归于一身。
你以为淮南王刘安那三千门客是怎么养得起的?
“额……”
大殿内,刘德、张贺等人互相交换了眼神,老成持重的庄青翟尚未开口,张贺想了想,率先质询道:
“殿下,向宗室抢……咳,借钱,向宗室借钱,此类事情,陛下不是已经做过了吗?”
听得出来。
张贺在遣词造句上,着实花了一番功夫。
抢钱换成了借钱,回忆陛下的那些骚操作时,也是尽量避开、悠着点说。
可臣子守礼,主公却得寸进尺,只听刘据一本正经道:“父皇的手段太礼貌,还不够。”
礼貌!?
皇帝为了压榨诸侯王,‘白纸币’这种糊弄鬼的玩意儿都弄了出来,还一直坚持执行到现在,他还有礼貌!?
张贺嘴角一阵抽搐。
身为宗室子弟的刘德更是破了大防,嘴巴张的老大,过了一会儿察觉到失态,他紧忙偏过头去,以作遮掩。
刘据却视而不见,继续论述自己的想法,“昔日景帝时,爆发七国之乱,其中的吴国便以富庶著称。”
“那时宗室有钱又有权。”
“而今盐铁官卖,朝廷收回一大财源,外加推恩令瓦解诸侯国,分为更小侯国,权,朝廷也瓦解了。”
“但是……”
刘据环顾左右,脸色沉重道:“宗室封地上的田租、算赋,仍然归宗室本身,大大小小的宗室封地遍布各地,占据了大汉人口的两成之多!”
“如今朝廷有难,他们岂能不帮?”
嘶——
庄青翟倒吸一口凉气,微微定下心神,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说辞也是这么个老套说辞。
大义倾轧之下,宗室焉能不帮?
关键是,想‘请’宗室帮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庄青翟斟酌道:“殿下可有想法,准备请哪几位诸侯王帮忙?”
很显然。
事关此类不要脸的话题,大家说话都悠着呢。
众人齐齐望向太子之际,却见刘据摇了摇头,“孤不准备朝诸侯王下手,他们这个层级,得父皇来。”
“孤想动的,是那些仍逗留长安的宗室列侯!”
恩。
太子挑破话题了,不装了。
殿内臣属尽皆松了一口气,既因为谈话氛围无需再遮遮掩掩,也因太子的那句话,或者说,是要针对的对象——
宗室列侯!
同为宗室,但诸侯王与列侯,是不同的概念。
前者有自己的相、宫、中尉等属臣,无论他们现在被压的有多狠,但在地位上,诸侯国远比侯国高得多!
“长沙国坐拥三郡之地,长沙定王之后,分了十五个列侯瓜分三郡,中山靖王之后,又分二十个列侯。”
“仅两个诸侯王,就分出三十余个侯国!”
“触目惊心!”
话至此处,刘据脸上的沉重便不是装得了,他是真心痛,“大国坐拥数郡,小国也有一郡之地。”
“那些侯国动不动就是一县、两县,没有寸功,就可拥有万户食邑,比肩朝堂万户侯!”
众人听到这儿。
纵使太子言语间有夸大之嫌,但他们也真心听出了太子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