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南方少盐,则北方可及时接济,若是北方少盐,南方同样可迅速接济,亦或者哪里生出了意外,其他盐运司也可调令辖区内的盐厂,加大生产,尽快的供应其他地方。”
“这对于保障大明的食盐供应大有帮助。”
“至于太师质疑办大厂。”
“这更无道理。”
“因为规模越大,产量越高,越能压低成本。”
“盐厂越大,前期投入的确更大,但与此同时,往后支出也会越来越少,日后无论是运送,还是生产,分摊下来,都会比小盐厂成本低,因而厂越大,反而越赚钱。”
“我是经营盐厂,我对此当有发言权。”
听着夏之白的话,李善长的脸全黑了。
他抬眸,望向朱元璋,试图从朱元璋脸上,看出一些端倪,但只一眼,李善长就暗道不妙,因为朱元璋明显为夏之白的话说动,想到这,李善长不由继续道:“你算的都是些小账。”
“落到实处,未必有那么好。”
“如今地方本就动乱不休,若是朝廷再派人去宣布,要将他们迁移到北方,你觉得他们是会消停下来,还是会闹得更厉害?现在还只是在针对盐厂,到时恐会对官府出手了。”
“其中利害,你当真想过?”
“而且迁移人口,哪有那么容易。”
“你很多方面都考虑到了,从朝廷角度而言,也很有道理。”
“但你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人性!”
“故土难迁。”
“这是华夏自来的问题。”
“他们眼下在南方,尚且有落脚之地,去到北方,可就真的一无所有了,而且路上吃的喝的,要是发生了什么状况,这是这些灶户家庭能接受的?”
“你太理想了。”
夏之白点头。
对于这一点,他必须得承认。
让人迁移,在华夏这块地界上,从来都很难。
需要做的工作很多。
他望着李善长,沉声道:“太师所言极是,这一点,我同样有过考虑,我不知南方的动乱发生了多久,也不知这些灶户已缩衣紧食多久了,更不知他们家中还有多少钱粮。”
“但我同样知晓人性。”
“太师认为这些灶户在南方有牵挂不会北迁。”
“但我却也敢肯定,再等大半月,或者一月出头,南方的这些灶户,就会无家可归,这同样是因为人性,他们如今落难,地方的士绅、商贾,甚至是官吏不会雪中送炭,只会落井下石,以极低的价格,极少的粮食,将他们的房屋收来。”
“灶户失去了生计,想养活一家老小,注定会被人算计。”
“这同样是人性!”
“所以.”
“太师的想法多虑了。”
“他们在南方没这么多家产。”
“仅有的一点乡情,在这层层压榨下,在官府的威逼利诱下,也早就荡然无存了,这场动荡闹得越久,他们心中的失望之情,就会越严重,这不是朝夕能弥合的。”
“兵法有云:哀兵必胜。”
“南方的灶户正在一步步变成‘哀兵’!”
李善长眼中闪过一抹恼色。
他也是没想到,夏之白会这么难缠。
关键还说的颇有道理。
夏之白朝朱元璋拱手道:“至于太师担心劝说不动,臣愿主动向陛下请旨,南下劝说众灶户,让他们答应北上,不过臣诚心认为,大明的盐政,当进行一番彻改。”
“不然这种混乱还会继续持续。”
“大明是个大一统王朝,绝不能政出二见。”
“请陛下明鉴。”
这时。
田靖也高声道:“请陛下明鉴。”
他早就豁出去了。
这次的事,没有退路。
只能一条道走到底,而且既然已开了口,那就没有回旋余地,就算想回头,也无人会包容,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再自讨苦吃?他作为文人,虽然性情有些急躁怯弱,但骨子深处还是有股血性。
他知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殿内只有夏之白跟田靖两人的声音。
其余大臣尽数沉默着。
他们对视一眼,全都面面相觑。
这次朝会的走向,完全出乎他们意料,田靖的突然发难,夏之白的争锋相对,无一不在预示着,朝堂正在发生变化,而且他们身处官场这么久,对暗中的事,又岂会真一无所知?
正因为此。
他们才更不愿卷入其中。
汤和低眉,看了眼不露声色的朱元璋,眉头微微一皱。
他知道。
朱元璋被说动了。
而且他跟朱元璋从小就认识,深知朱元璋的脾气,李善长若是不出面,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