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李善长感觉被拂了面子。
李善长冷眼望着夏之白,冷声道:“朝廷商议重事,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而且你觉得我这太师,还没你对天下之事看的清楚?”
夏之白不卑不亢,朝李善长拱手,尽显礼节之数,淡淡道:“国家之事,岂能按资排辈?若是天下都以谁年长,谁资历高而论,那此刻站在朝堂论政的,就不该是诸位大臣了,而是天下那些最年长的老者。”
“然此刻身处朝堂的非是他们。”
“因为治国不按年龄。”
“而论实际。”
“再则。”
“治国看要的是实际情况,岂能执着在口舌之快?”
“既然太师认为我说的不对,那我自当拿出我的论证,用来证明我所说为真。”
“也比太师提出的更好。”
“在太师及其他大臣看来,南方的事,不易大动,而当尽快止息,但我并不怎么认为,任何事有因就有果,若是都这么草草敷衍了事,只不过是将矛盾往后拖延罢了。”
“如今大明新立,正是百废待兴,群臣励精图治之时,也当有面对一切艰难险阻的决心。”
“更该把解决矛盾问题作为臣子首要职责。”
“南方的事不仅不能敷衍。”
“更当严肃处理!”
夏之白丝毫没有退让,据理力争着。
李善长长袖一挥,冷哼一声道:“那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还干什么?!”
夏之白笑了笑,缓缓道:“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治国亦然。”
“尤其我等身为朝廷官员,更当以天下为己任,以天下的长治久安为目标。”
“太师方才所言,的确能很大程度制止争端。”
“但并没有解决实质问题。”
“因为说到底,最终还是朝廷买单,朝廷拨下钱粮,用以维持这些灶户生计,然人都是贪心的,这些灶户见不用做工,便能获得朝廷给的钱粮,今后只怕更会松懈怠慢,更无心去谋生路了。”
“大明的税粮,是用来养懒汉的吗?”
“若非不是。”
“那一两年内,朝廷可能给这些灶户安排到足够的工作,或者分配到足够多的田地?”
“只怕也做不到。”
“那基本意味着,朝廷为了稳定,只能继续供养着,或者是朝廷去贷粮,但这些人没有工作,用不了多久,就不得不卖房卖儿卖女还债,我大明何以沦落到这般地步?”
“要不然朝廷就心狠一点。”
“直接清理人口。”
“杀了!”
“然天下刚才战乱中恢复,本就生计凋零,又杀这么多人,恢复起来更加困难。”
“人是一种很重要的资源。”
“哪怕不算细账,也很容易看得出。”
“灶户会成为大明的麻烦。”
“为了避免让灶户久拖成灾,必须得在刚起势时解决掉。”
“因为现在就是解决的最好时候。”
“朝廷一直有南人北迁的动作,那可否意味着,将这些灶户迁移到北方,是符合大明的内政的?”
李善长目光一沉。
夏之白又道:“南方田地多为有主之地,就算能分给这些灶户,又能分得了多少?而北方能分给这些,甚至能达到一个家庭十亩田地,这个数额的田地,哪怕北方的产量不足南方,依旧能为朝廷带来不菲的田租。”
“朝廷何乐而不为?”
“此外。”
“陛下一直致力于弥合南北。”
“南人北上,又何尝不会加快南北融合?”
“北方地域辽阔,但这些年一直是胡汉混杂,虽然汉人数量不少,但并没有形成压倒性的优势,谁又敢保证,日后这些蒙古人、女真人、色目人不会突然倒戈?”
“以汉制夷才是正道。”
“但仅靠北方自身的汉人,又能做到多少?不充实北方汉人,朝廷想真正做到以汉制夷还需花费不少时间,这岂不是增加了北方的不稳定因素。”
“北方不少人本就倾心北元,朝廷焉能小试?”
“所以在我看来,无论是政治账,还是经济账,亦或者战略账,将灶户北迁,都是最好的选择。”
“另外对于田运副的想法,我同样是持认可的态度。”
“盐运司过往主要负责‘产销’。”
“但现在‘产销’,已逐渐落入到‘盐厂’手中,盐运司反而只起到了一个收税的作用,这已是大幅削减了盐运司的职能,因而作为朝廷钦点的官署,自当收回被窃夺的‘职权’,将‘产销’的知情权、控制权,抓在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