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站权贵。
这个选择并不好选。
他本就是地方的权贵推上来的。
要是倒地方,那他的一家老小,如何能活下去?
但若是让陛下知晓,以陛下对贪官污吏的厌恶程度,锦衣卫彻查之下,他只怕也能挣脱的了。
无论怎么选,都是一条死路。
夏之白看得出田靖的惊慌跟不安,当即明白,江南那边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牵涉到的权贵,比他预想的还要多,想从这些人嘴里‘虎口夺食’,没那么容易。
夏之白道:“田运副你是一个读书人。”
“但当官跟读书不一样。”
“读书只需要做做文章,追求雅致,追求温良恭俭让,事事从容不迫,也事事都能体面得体,只是当官没这么容易,它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也不是绘画绣花,做不到那么文质彬彬,书卷气。”
“当官首要的是政治性。”
“得讲政治。”
“大明的盐政,从你们开始,也注定该由你们收尾,这一切是由你们主导的,若是你们想撒手不干了,其他人接手,势必也会把很多问题推到你们头上,没有人愿意替别人擦屁股。”
“尤其还牵涉到盐这么暴利的行当。”
“不过从江南地区的乱象来看,你们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这些,你们只看到了盐政之下的暴利,忽视了‘过往’盐政下的稳定,以及朝廷维持‘灶户制’付出的努力。”
“经你们之手,江南那些人的胃口已被养大了。”
“他们已不满足只挣‘盐钱’。”
“还想从中贪墨朝廷该节省下的钱。”
“试图两头吃。”
“江南灶户的诉求,其实很简单。”
“砸了蒸汽机,让江南地区的盐政,恢复过去的‘配给制’。”
“但你其实心中很清楚。”
“回不去了。”
“到嘴的肉已经吃下去了,江南的官绅绝对不会吐出来,也绝不会容许这赚钱‘机器’停下,灶户的诉求得不到满足,而在江南官绅的施压下,地方官府唯一能做的,便是铁血镇压。”
“无论镇压成功与否,都会激化地方矛盾。”
“到时江南只会乱成一团。”
“以陛下的暴戾脾气,一旦知晓,定会对江南地区的官员,进行一番清洗,到时只怕会弄出一个‘盐政’血案,你为他们考虑完全没有意义,你越替他们说话,你最终的下场只会更惨。”
“天无二日,臣无二主!”
“大明只有一片天,也只能有一片天。”
田靖面如缟素,脸色灰白一片。
他又岂会不懂这道理?
但他没得选。
江南地区的情况,比天下任何地方都复杂。
那是陛下的龙兴之地,也是朝廷勋贵的发家之地,里面着太多的利益纠缠了,除了周德兴、王弼,陛下的驸马,李善长之子,同样参与其中,除了这些人,还有地方大小官员权贵子弟,这些人哪个是他得罪得起的?
他一个都开罪不起。
而且别说是他,就算是魏衡也不行。
他们为什么能坐到现在的位置?
他们心中比谁都清楚。
就是江南权贵集团推上去的。
他们几人给出的投名状,便是献上‘蒸汽机’图纸,让盐政下的暴利,尽归这些权贵集团。
他们的确做到了,成功弄到了图纸。
也在盐运司站稳了脚跟。
只是无论是自己还是魏衡,都没想到,这些权贵集团胃口这么大,不仅想吃‘盐’,还想吃‘灶户’,妄图两头都吃干抹净,结果弄得灶户沸反盈天,以至于才一年出头,就闹得地方民意沸腾。
他其实根本就不想掺和进去。
当时夏之白的建议,他也是真心认可的。
也真的去走动了。
只是他这四品官,在这些‘权臣’面前,根本就不够看,他甚至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敷衍走了,只是当时他心中还暗藏着一些侥幸,认为周德兴等人,多少会注意下吃相,何况郭桓案就在眼前,应该不至于做的太过。
但他太高估这些人了。
这些人仗着有从龙之功,根本就不把这些放在眼里。
我行我素,肆无忌惮。
行事之恶,手段之卑鄙,令人瞠目结舌。
良久。
田靖红着眼,带着怒气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
“你以为我想这样?”
“你去问问天下的读书人,有几人不想像你一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看到世间有不公,可以大声说出来,甚至还能当面质问陛下,谁不想这样?”
“但天下有几个能这样?”
“大道理谁不会讲,忠孝廉节的大义,我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