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远笑道:“蝌儿循规蹈矩,倒是不用我操心,不过和贾琮这等雄才相比,难以同日而语。”
……
薛远突然问道:“大嫂,当年我大哥满腹经纶,博学雅量,不然我哪侄女宝钗,也不会被熏陶出满腹学问。
大哥当年在金陵潇洒任气,好交往高士名流,不知他有没有结识过一个叫西柳先生的人物?”
薛姨妈想了一想,说道:“你大哥生前朋友这么多,照理我是记不清那么多的,但是这个西柳先生,因他名字古怪,我却还有些印象。”
薛远听了这话,脸色猛然一变,他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自己大哥还真认识西柳。
当年宝钗的父亲学识渊博,少年时也曾寄意科举,只是屡试不中,这才死了心思,安心经营家中祖业。
薛远和兄长年龄差距较大,多少有些兄兼父职的意思,他的兄长性情内敛,颇有城府,很多事情都不会对他这兄弟说。
所以,自己兄长当年交游广阔,来往的都是江南大儒名流,但具体认识的是哪些人,薛远却是知之甚少,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他实在没想到,居然就这么无意之间,让他问到了真章。
而这个西柳先生能让当今圣上过问下落,薛远回忆起当时嘉昭帝幽深难测的神情,他断定其中必定不是善事……。
……
薛姨妈继续说道:“我记得那时,宝钗刚生下不久,也是十五六年前的事,你大哥和金陵甄家二爷是至交,当时两家也有些生意往来。
因此两人经常会进出饮宴,有一次你大哥喝的醉醺醺回来,看起来心情很是舒畅,他说甄家二爷请席吃酒,还给他引荐一位金陵隐士。
他说那位金陵隐士名叫西柳先生,是个罕见的奇人,一身才学惊人,不仅精通诗词书画,连山医命卜相这等杂学,也都无一不通。
你大哥也是个有学问的,从没见他这么佩服他人的学识,再加上西柳的名字实在古怪,所以这么些年我都还记得。”
薛远问道:“后来大哥还和那西柳先生有来往啊?”
薛姨妈说道:“之后再没听你大哥提起此人,说来也有些奇怪,你大哥当初既如此敬慕此人,本不该是如此。
这之后没多久,金陵城中出了大事,金陵杜家突然背上谋反罪名,家中男丁全部被处斩,女眷不是被白绫赐死,就是被发卖为奴。
当年的杜家才是真正的金陵大家,可是比我们薛家都要体面,前后才多少日子,一大家人说没就没了,如今想起都有些吓人。”
……
薛远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杜家的事情,他自然是清楚的,如果不是杜家事发,他这十几年也不会接下这惊天的差事……。
薛姨妈似乎被勾起了谈兴,继续说道:“也是从那个时候起,甄家二爷和你大哥,突然疏远起来,后面几年甚至断了来往。
有一次我好奇就问了缘故,你大哥说甄家二爷好像在做海商生意,因有些犯忌讳,所以行动诡秘了些,才会和昔日故交疏远。
二弟是清楚的,你虽然早早接了内务府的差事,替朝廷在远疆外海游商采买,但你那是官衙差事,却是不同的。
那时朝廷还没发布海政,民商片板不得下海牟利,虽各家都是屡禁不止,但毕竟是上不得明面的事,甄家二爷会这种做派,也不算奇怪。
好在你大哥是个本份人,只经营好祖宗传下来的家业,这十几年虽没大发,但薛家的家业却守得极稳当。”
……
薛远听了这话,微微一笑,他知道大嫂向他暗自夸耀,薛家祖业不倒,都是亏了大房多年的功劳。
不过他也毫不在意,因为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份祖业上。
金陵贾王史薛四大家,其他三家都是子弟人才不绝,如今都是官爵亨通,威势升腾。
原本贾家已显出颓势,可如今出了个一体双爵的贾琮,已经隐然有后来居上之势。
而薛家已三代失去官爵,只靠着祖传的金银富贵,勉强攀附四大家末尾,但这种状况还能维持多少年,家门衰败,早已近在眼前。
薛远年轻之时,便认定金银财势,根本无法重振薛门家声。
他的兄长年轻时也是激昂奋进的人物,兄弟俩对振兴薛家,同样满腹热忱。
但他的兄长自继承薛家祖业,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便开始变得老道保守,一味枯守祖业,往日的激昂都淡然无存……。
薛远无法苟同兄长的作为,所以才会想到另辟蹊径。
只是他这些年所做之事,从未和薛家人说过,家里人只以为,他不过是个内务府远疆买办。
他从来就没把薛家祖宗留下的金银生意,看得有多么重要,他想要的比这要更多,也更加长远。
当年薛家先祖不过是紫薇舍人这样的官位,他薛远不仅要恢复前辈的荣光,还要全力远迈先祖,让薛家不负四大家之名!
……
薛姨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