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中车司惯例,神京会再下令谕,指定新的主事之人,在司中令谕下达之前,请恕在下暂时无法遵从,还请贾大人见谅。”
贾琮听了这话并不意外,中车司是规矩森严的内衙机构,可不是什么江湖草莽帮派。
就凭邹敏儿一块令牌,一句所谓的临终遗言,就让金陵中车司对他俯首帖耳,那未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对贾琮来说,在神京中车司知悉邹敏儿亡故的消息,并下达诏令之前,确保自己和中车司的信息衔接,避免出现断档和纰漏。
不让原先的事务发生停滞,或受到干扰,才是他此行的底线目的。
至于许七娘为首的金陵中车司人员,是否马上完全听命于他,倒并不强求。
贾琮说道:“中车司有自己的章程,自然按章程办理,你尽管先向神京禀告此事,我并没有意见。
寻常事情我也不为难你,你可以等待新诏令下达,再依矩行事。
但金陵和神京信件来回需耗费十天,这期间只怕生出变故,影响缉捕周正阳之事推进。
所以,有一事当务之急,还有请许掌柜调动中车司人力,尽快办妥。”
其实,许七娘心中清楚,只要将邹敏儿亡故的消息报回神京,以贾琮眼下所受圣眷,以及他本就有中车司掌事提督的名份。
只怕司公和圣上会顺理成章,让贾琮接替邹敏儿节制金陵中车司。
许七娘会有刚才的言辞,不过是她身为中车司之人,必须有的立场,以免日后落下话柄。
这也是她在金陵多年,惯有的处事风格,假亦真时真亦假,连自己都要信以为真,才能让别人愈发相信……。
场面话已经说了,许七娘也没必要故意为难贾琮,微微颔首道:“贾大人请讲。”
贾琮说道:“我想邹姑娘一定有过安排,让你们留意兵部右侍郎张康年的举动。”
许七娘回道:“邹姑娘说,当年大人入邹府拿问邹怀义之时,张康年的反应十分古怪,疑以言语暗示其人自尽,嫌疑极大。
而且他和周正阳的关系有些不寻常,所以让我安排人手,监察他的日常举动,只是目前还没发现可疑举动。”
贾琮说道:“除了监视张康年的动静,还要再加上一人,金陵都指挥司指挥使杜衡鑫。”
许七娘听到杜衡鑫的名字,心中一跳,问道:“贾大人,杜衡鑫乃是金陵都指挥司正二品主官,难道他也和案子有牵连?”
贾琮说道:“眼下并没有实证,可以说明他和案子有关。
不过,水监司千户邹怀义、金陵卫指挥周正阳,甚至调任兵部的张康年,说起来都是此人的麾下。
他的官职比张康年更高,手中的权柄自然也更大,目前周正阳的下落依然没有头绪,循例对他加以排查,也在常理之内。
而且,十五年前圣上初御极之时,他曾调往神京,并从小旗窜升至百户。
但调回金陵之后,履事十三年才升迁至二品指挥使,按常理他受圣上器重,不该升迁如此慢。
所以除了留意他日常举动,他在金陵履职十几年的详情,最好也要收集……。”
许七娘听了这话,心中思绪盘旋,当日她从六合那位老吏口中,查到当年杜家的旧事,以及杜衡鑫不寻常的来历。
而那一年发生的大事,确实有些多。
她曾告诫过邹敏儿,杜家之事可能涉及当年皇权更迭剧变,其中凶机难测,让她不要去轻易触碰。
她没想到贾琮偏偏也关注上此人。
但是贾琮半句没提到杜衡鑫和金陵杜家的关联,许七娘也没理由做什么劝阻,不然未免太着痕迹。
而且,她也不清楚邹敏儿有没有将杜家密事告知贾琮。
对许七娘这样的人来说,做任何一件事,说任何一句话,她都会下意识衡量其中的风险,这已经成为她的本能。
“大人放心,我今天就安排人手,着手办理此事。”
……
贾琮说完事情,正要转身离开,许七娘又说道:“大人,我和邹姑娘共事一场,她不幸亡故,实在始料未及。
听说是邹姑娘的后事是大人料理的,不知邹姑娘安葬在何处。我也好去拜祭一番。”
贾琮回头望了她一眼,心想邹敏儿到底还是细心,早就想到这一步。
而自己得了她嘱托之后,也是马不停蹄办理此事。
他甚至让江流隐蔽身份,花钱让人从城西乱葬岗,找了具被弃的无名女尸,并且小心修整仪容。
最后又更换人手,在城中找了另外专门做丧葬白事的杠房户,将那具女尸埋入坟中。
就算将来有人开棺查验,甚至企图翻查旧事,也找不出什么破绽。
他特地在覆舟山的坟茔做好之后,才来见许七娘,就是将对方可能询问邹敏儿之事,都半点不拉算在其中。
贾琮肃声说道:“她葬在太平门西侧覆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