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说,人家老王经营着一家书店呢,是文化人,体面人。”
“呸,文化人值几个钱,政府里头没有人,一样是个穷酸鬼。”
“我家要是有个当官的,一样吃香喝辣.”
这些人的议论林秀梅自然听不见,此刻她已经赶到了闹哄哄人头攒动的农贸市场。
一路挑挑拣拣,讨价还价,终于走到了一个卖鱼的摊位前。
这里不仅有活蹦乱跳的鲜鱼,还有冻成硬块的死鱼。
摊主是一对头发斑驳的老夫妻,看到林秀梅神色微动,热情洋溢地招揽着:
“姑娘,昨天你卖过咱家鱼,不错吧?今天有新鲜的,要不要来一条大的?老主顾了,我给你便宜点。”
林秀梅有些踌躇,皱眉对比着价格,犹豫了一会,还是指着一条冻成硬块的小鱼:
“就这条吧。”
“好勒。”
男摊主手疾眼快,已经将鱼抄起了,过了称,搁置在案板上,三下五除二,就将鱼肢解了,用一个泛黄的荷叶一包:
“刚好五十块。”
林秀梅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块手绢,层层剥开,露出一叠整整齐齐的零钱。
她从里面摸出一张,随手递给摊主,神色平静地将装鱼的荷叶放到菜篮里,施施然又去下一个摊位了。
摊主将钱丢入身边的铁盒里,继续弯腰抓鱼叫卖。
过了半个钟头,菜市场的人群渐少,听到一阵指指点点的声音,摊主抬头一看,几个穿着灰布军装的士兵走了过来。
一人腰间配着短枪,一人挑着胆子,里面装着萝卜大葱小米,后面还有两个扛着长枪的士兵,他们衣服的胸前依稀可以看见模糊的“第十八什么团”的字样。
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红党办事处的人出来采买了。
周围的人群都好奇地看着议论着指点着,还有两双眼睛在暗处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为首的士兵似乎浑然不觉,走到摊位前,看着一个鱼儿扑腾溅水的木盆,问:
“老板,这鱼怎么卖?”
摊主抬眼,笑着说:“这鱼新鲜的很,我早上捕的,按斤算,小的三块,大的五块。”
士兵微微皱眉,轻轻摇头:“太贵了,便宜些。”
“哪里贵了,你们当兵的还差这点钱?”摊主笑着,随手一指盆里的一条死鱼,说:
“这是昨天的,你诚心要,可以给你便宜点。”
边说边用手指轻扣鱼盆边缘,一下,两下,似乎已经迫不及待要抓鱼了。
士兵眼神一闪,瞬间恢复如常,犹豫了一会,摸了摸口袋,最终说:
“好吧,就这条。”
摊主得意一笑,称重剁鱼包裹,狡黠一笑:“50元。”
士兵皱了皱眉:“不是说便宜点吗?怎么还要五十?”
“你要还是不要吧?都说你们红党纪律严明,该不会欺负我一个卖鱼的老头吧?”
摊主冷哼一声,死死盯住他,似乎下一秒他就要喊人了。
士兵嘟囔了一句奸商,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掏出一块银元。
摊主迫不及待地拿了过来,在手上掂了掂,连忙揣入怀中,从零钱盒里拿过一张五十元递了过去。
“给您找零,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士兵闷闷不乐地接过钱,抄起鱼走了,几人很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人群中两双眼睛的主人对视一眼,一人远远坠在士兵后面继续跟了下去,另一人直接来到了卖鱼的摊位前。
“先生,您卖”摊主话还没有说完,眼睛不由一滞,就见来客冷眼盯着他,还撩起了衣襟,露出一把冰冷的短枪。
“拿过来吧!”
“.什么?”
“刚才客人给你的银元。”这人冷哼一声,“现在不给,我就辛苦一趟,今晚去你家里取。”
摊主深知“去你家里取”这几个字的分量和含义,叹息一声,老老实实将银元递了过去。
见这人犹自不死心的盯着他,他无奈地扯开衣襟,将内兜翻过来给他看,空空如也。
“哼,算你个老东西识相!”这人冷笑一声,郑重地收起银元,走了。
摊主失魂落魄地瘫坐下来,默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