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在这里,那么安后…又在何处?
当年离京,冬贵妃不愿跟随他们从皇宫离去,这身上藏了诸多秘密的女人冒着丢命的风险仍留在宫中,俨然另有所图。
而陈易此前从东宫若疏的只言片语里了解到,自他离京之后,安后虽让林琬悺回了林家,对东宫若疏也放松管制,但对冬贵妃…却是日趋严厉,几乎是没日没夜的软禁。
指尖掐诀,感知不到安后的行踪,陈易极目远眺,精心去听,也是同样的结果,看来那女人不在这一带,只是…为何冬贵妃会来到这里?
他行踪暴露了?
应该不是,如果行踪暴露,绝不会是只有这点人来围剿。
那么…
陈易思绪急转间,眼眸落在了那两具干瘪的鬼怪皮囊上,眼眸微眯。
是这两姑获鸟的伥鬼……
包括冬贵妃在内,这些喜鹊阁谍子都是为了这姑获鸟而来。
“有人么?”
以内劲驱动的嗓音贯穿了整座荒栈。
陈易眼睛转了转后,随手自方地中摸出一个纸人,往面上按捏数下,吹口气往地上一抛,纸人落地娉婷而立,竟是沈小姐的模样。
接着,他又吟诵咒法,往面上拂过,腰背随即弯曲,面容也苍老下来,满头华发变得苍白,粗看上去像是个七八十岁的老翁,如果不够相熟断不能从轮廓中看出一点端倪。
不确定这群谍子所求为何,更不确定自己的行踪是否暴露,陈易的行事向来小心谨慎。
“来了。”
随着一声苍老乏力的嗓音响起,那三位喜鹊阁谍子齐齐回头一望,佝偻的老翁步履蹒跚走下。
“阿爹,你慢些。”身后的纸人沈小姐扶住他胳膊。
三位谍子略扫几眼,没有细细端详。
陈易心中更是笃定,这并非是为自己而来,松下一口气,他缓缓开口道:“这地废弃了,我与我女儿也是过路歇脚,几位也不必客气。”
“那好办,我等也是歇脚。”
比起陈易,那三人的目光更多聚集在沈小姐身上,目光中没有半点情欲,而是看待猎物般的忌惮。
印证了猜测。
陈易心底盘算,视线自三人身上扫过,只一眼,便判断出几人道行高低,而这打量的功夫,车帘缓缓揭起,头发盘起仍然如瀑的人影已缓缓下了马车。
她容颜依旧,与分别时并无太多差别,极具高丽女子的韵味之余,久居冷宫养就出的雍容华贵更如画中仕女,然而,浑然一派的端庄却被铁链的突兀声响给打破了。
陈易这时才看到,她的手腕脚腕都锁上了厚重铁拷,玄铁的沉重色泽仿佛吞没日光。
还不待陈易想明其中情况。
冬贵妃环视一圈后,已望了过来,先是皱眉,随后眼眸掠过惊愕,精光乍现。
她嘴唇嗡动,无声间勾勒着二字,
救我。
…………
救,还是不救?
古往今来,轻举妄动,皆是取死之道,常常行事谨慎的陈易,往往是狮子缚兔,亦用全力,而非鲁莽行事。
短短二字不过是句唇语,安后及无名老嬷也不知何处,若无生命危险,都不该急于行事,先探听虚实,再做打算,才是最稳妥的计策。
而救了之后,行踪暴露,又有多少追杀等候?
于哪种道理,都不该救……
可陈易却勾唇一笑,一步踏了过去,袖口一吐,双手如电般翻出。
既是自己的女人,何必如此瞻前顾后?!
三位谍子全然料想不到那八十岁老翁如电掠过,反应不及,剑气随指尖骤然贯通周身窍穴,刹那间,三人都定死在原地。
穴位尽数被封死,再三掌拍来,一个个都昏死倒地。
陈易随即揽住冬贵妃,几步越上二楼,扛起殷听雪无意识的身体,身影一闪,像是被抹去般消失在了山林中。
绝巅踏云闪烁在枝桠杈梢间,身影轻如鸿毛,只树梢往下微弯,如蜻蜓点水,连林鸟都未曾惊飞。
全力运转轻功闯入深林,一刻钟后,陈易终于停下,耳畔边是冬贵妃稍显急剧的呼吸声。
哪怕是身为四品武夫的她,也跟不上陈易的呼吸频率。
陈易把冬贵妃慢慢放下,转脸含笑看去,神色温柔。
那高丽女子并无柔情,半晌后,才后知后觉地回以温婉笑意。
她反应不算慢,但陈易不免意兴阑珊。
他也后知后觉发现,其实彼此也不算太熟,更从未交心,不像是与大小殷重逢时更胜人间无数,更像是不生亦不熟的故友久别再见,一点尴尬笑意下,需要时间回忆过往情谊。
说到底,一位无人可依的冷宫妃子阴差阳错间造就的露水情缘,本来就当不得真。
冬贵妃缓缓落地,沉吟片刻后,到底是她先打破沉默道:“不解开幻术么?”
话说得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