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好后,殷听雪小心翼翼飘出窗外,朝那荒山野岭走去。
树影间,挂着一件沾着血的衣服,是陈易伪造而成的记号。
山色漆黑,树荫密密麻麻连绵交叠,如同笼上一层无名鬼雾。
随着殷听雪步步行进,沿路可见参天而起的古木发密集,交错成茫茫阴影。
殷听雪已经走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带。
她不可避免地呼吸急促,浓郁的黑暗拥裹着她,环视四面八方只有她一人,可那些阴翳里,却似乎生着一双双眼睛,
好似走到了某处鬼域。
忽然,
阴风骤然刮过林间,重重黑暗里,显出一张披头散发,被漆黑鸟羽包裹的脸庞。
…………
殷听雪被带走了。
陈易几乎是瞬间意识到这点。
“还有点谨慎……”陈易自语道。
从殷听雪魂魄离体,到被姑获鸟带走,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有余。
而姑获鸟的气息,早在殷听雪离开客栈不过几刻钟便若隐若现,观察了相当一阵,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带走了殷听雪。
天耳通的修道天资,放在道佛名门,都是极为眼馋的存在,更遑论妖怪。
指尖金绳嗡动,陈易摸索着姑获鸟的去向。
先往南…到第三座山峰在往北,接着又绕到东面……
陈易捻住金绳,正聚精会神。
嗒嗒嗒…
陈易转过头去。
荒栈外,由远及近地传来马蹄声。
有人在过来,三匹马,一辆马车。
待马蹄声停后,随之是车轮碾碎落叶的咔擦声响,马车停了下来,陈易皱起眉头,透过窗户朝外面看去。
三道人影先行下马,朝马车靠去,忽听一点细微声音,便见那帘子由内而外缓缓揭开,露出那头陈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如瀑乌发。
陈易惊疑不定。
冬贵妃?!
她怎会在这里……
…………
殷听雪满头晕乎乎的,人都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她不敢低头,脚下密林已成一派灰蒙蒙的团块,离地极远,她生怕一低头,整个人就要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过了不知多久,姑获鸟的步伐终于见缓,携着殷听雪落入雾谷之中,灰雾茫茫,飞降之时如同冲破云霄。
姑获鸟落于地上,漆黑羽翼随即收起,再回手一遮,密羽化作黑衣,摇身一变成了一黑衣妇女,仅有些许羽毛散落,哪里还见半点妖象。
殷听雪从晕眩中缓过神来,抬头一看。
眼前是座沿清澈溪水而建的府邸,飞檐青瓦,混杂在树荫之中,各处灯火黯淡,浮雕楼宇密林浑然一体,她们似乎来到了府邸的后门,殷听雪不断听到远处石径上有脚步声传来,有不少妖怪正打着灯笼上山。
“小女娃…你叫什么名字?”
耳畔边,温柔得动人心魄的话音传来,殷听雪惊觉这嗓音有安抚人心湖的奇异能力。
姑获鸟正直直望着她,满脸慈爱,惨白的脸庞挤着笑纹,说不上的诡异。
小狐狸记得陈易的叮嘱,在陈易到来前,务必要谨慎行事,小事上虚与委蛇,大事上绝不可应承哪怕一句,否则因果纠缠,说不准会招来祸端。
殷听雪踌躇了一会,交代道:“殷听雪,你…你是谁啊?”
姑获鸟瞧着她,嗓音拉长道:“小女娃,你又觉得我是谁呢?”
话音落耳,随即震荡心湖,波光翻涌,殷听雪无声中听到两个字“娘亲”,嘴唇嗡嗡,竟有脱口而出的冲动。
啪。
殷听雪捂耳抗拒道:“你、你不是娘。”
姑获鸟的眸光略微阴沉,她再度上下打量殷听雪,少许,又变作赞赏的眯眼,魂魄晶莹剔透,竟比七窍玲珑还要七窍玲珑,饶是修行数百年,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苗子,比她掳掠的其他义子义女都要好上太多。
姑获鸟笑吟吟道:“那你说说,你娘是什么模样?”
姑获鸟这一妖怪,之所以能神不知鬼不觉掳掠孩童,叫人防不胜防,其根底在于牵走魂魄,等躯体梦游,而其中也有心智早彗成熟的孩童,魂魄清醒,这个时候,就要攻破他心防,叫他发自内心觉得姑获鸟才是娘亲,而一旦出口,就将难以挽回,究其原理,跟黄皮子讨封差极为相似。
殷听雪如临大敌,她哪里不知道这是想李代桃僵。
陈易…什么时候来?
…………
“贵妃娘娘,还请下车吧。”
话音虽在荒栈外,可已是三品武夫的陈易听得清清楚楚。
果真是她…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陈易百思不得其解,下一刻,猛地旋即又想到一个问题,手不知不觉间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