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易微挑眉头,若是开山一年还好说,可开山二百日,以此拿来摆宴,为免有些高不成低不就,再念及它此刻开宴,南面白莲教又闹得如火如荼,也不知其中是否暗藏玄机。
“那么你们说…要如何才能上宴?”陈易悠悠然问。
二鬼顷刻不答,而且纷纷斗胆抬头,眼睛颤颤地看着他。
殷听雪替他们开口道:“他们想要你给一条生路。”
陈易道:“倒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二鬼仍未交代,只听老翁鬼嗓音喑哑道:“道长可否…发个誓?”
与凡人随意发誓不同,于道人而言,誓言绝不能轻易违背,只因道人修道,所修既是天道,若违誓言,以所立誓程度不同,轻则日后修道遇阻,重则道行尽退,心魔大生,陈易面容冰冷,慢慢道:“我不发誓,你们便不说么?”
二鬼没有回答,只是沉默,似是默认了一般,许久后,老翁鬼才把脑袋点了一点。
“那不必说了。”
下一刹那,陈易掌心一拍,老翁鬼浑身一哆嗦,如遭雷击般僵硬住身,旋即缓缓滑倒在地。
这是让人连鬼都做不成了。
目睹这一幕的沈小姐两股战战,待陈易转过头来时,尖声喊道:“我交代、我交代,赴宴需那莲花请柬。”
“怎么弄,如果没有呢?”
“如果没有请柬,那便唯有梦魂游……姑获鸟劫人子嗣,几乎神不知鬼不觉,便是先把孩童魂魄勾走,随后便躯体就会随魂魄梦游而去,所以平民百姓对于姑获鸟防无可防,”沈小姐颤着声道:“姑获鸟从不嫌子嗣多,只消二十岁还未束冠,便都会掳走。”
这倒是个办法……
陈易轻敲剑鞘,旋即转头看向殷听雪。
他已二十好几了,而少女仍旧是二八年华。
还没等来殷听雪的回应,沈小姐便扑在地上,磕头求饶:“小女子是被阿爹裹挟,绝无害人之心,恳请道长给一条生路!”
陈易指了指自己,不轻不重道:“我平素言出必行,若说饶你,自然饶你。”
这是想饶她一命…沈小姐眸中希望流露,嘴唇勉强勾起个笑。
忽然,门外廊道上,响起一声惊呼:“大公子、大公子没气了!大公子死了!”
沈小姐面色略微发僵。
“唉,我虽然言出必行。”声音落耳,陈易叹了口气,抽剑出鞘,“但我忘了说饶你一命。”
一剑旋即落下。
…………
…………
卢才英死时全身干瘪,阳气被采得一干二净,模样不可谓不凄惨。
他的身体已被平远镖局的镖人们抬到大厅,杜盛面容惨淡,手指不禁轻轻颤抖。
一炷香的工夫,陈易已把事说明,更将两鬼的躯壳都叫几人看了,不过一老一少两张皮囊而已。
“道长,当真无药可医了么?”杜盛颤着声问道。
平远镖局总镖头之子,那一方地界也是人中龙凤,却就这样便死了,不是死于劫镖人手,而是死于女鬼之下,如此…轻易,堪称离奇。
“哪怕是把魂叫回来,这具躯壳阳气已尽,已经没活路了。”
杜盛唯有重重叹息一声。
女鬼亦有敲自己房门,只是他各扫门前雪,不曾理会。
而与他这种刀口舔血多了的镖师不同,卢才英虽习得家传武艺,天资无量,但惯受总镖头宠爱,镖局内也多有奉承,更缺了关键的谨慎,只能当得了开武馆的富家翁,没有走南闯北的命。
杜盛看了看身后几位镖人伙计,眉目复杂。
“杜镖头这要如何交代…”一人欲言又止。
杜盛回过神来,朗声道:“这趟押镖,我等连走十三日,晓行夜宿,因疲惫不堪投身荒栈野店,一时大意懈怠,只有大公子卢才英仍心怀警惕,揭破暗藏魑魅魍魉,生前以一敌二,力战而死,大公子豪勇,莫过于此!”
众镖人不约如同地点了点头。
这算是给卢才英留下一分尊严,也是维护平远镖局的颜面。
“还请道长超度吧。”杜盛转身道。
陈易没有回绝。
不过卢才英魂魄不知何处去,需先诵唤魂的经文: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托些……”
随着经文诵念,一缕缕薄薄魂魄自远方归来,汇聚在躯体之上,凝而不散。
众镖人见卢才英的面容逐渐凝实,忍不住悲从中来,眼角微酸。
哪怕不是大公子,到底也是一起押镖的弟兄,前些日子还打趣说笑,今日便要魂归幽冥,世事何其无常!
三魂七魄已唤回,凝在尸身之上,除却身形飘渺,仍与生前无二,镖人瞧见他眼皮微动,嘴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