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之下,殷惟郢只好默默饮酒,任由苦酒入喉。
陈易此刻有些晕乎,运起气来,把醉意沉了下去,一时没注意殷惟郢的细微动静。
宴饮之间,必有娱乐,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间皆是女子,不便打闹,于是娱乐便是行酒令。
所谓行酒令,是宴席之上的助兴,由一人充当席纠,也叫令官出题出令,余者听令轮流说诗词、对对子、违令者或负者罚饮。
令官除去出题出令以外,更要活跃气氛,因此这任务,当然不可能由太后担任,冬贵妃盈盈起身,接过了令牌。
这一回的行酒令是诗令,便是由令官打头给出上联诗词,轮流给出下联诗词,说不上来的,或者说得最差的,便要被罚酒。
题为生死。
“死别浑如梦,生离似可伤。”
由东宫若疏先起,噙着娴雅的笑道。
接着便到了陈易,顺序自然是安后有意安排的,想来是为增进二人感情。
可问题是…
陈易真不会写诗。
他坐在那里停了好一会,就像是逢年过节时,碰到不认识名字更不知怎么称呼,但对你就是很热情的亲戚!
冬贵妃眼眸弯弯,淡淡媚声道:
“千户不会…对不出来吧?”
陈易端起酒爵,只好承认道:
“我对不出若疏的诗。”
“哦,真亲热啊,若疏~”
作为令官的冬贵妃拖长了嗓音,席间的气氛顷刻便多了一抹暧昧与欢笑,东宫若疏脸颊发烫,刚看了陈易一眼,便马上挪开。
殷惟郢的脸色冷了几分。
她默默饮酒。
对不出诗令,陈易只好饮酒,酒爵一下又空了,身后便有宫女将之添满。
那宫女离陈易很近,似乎就是刻意安排过来,随时给他添酒。
过了陈易,便轮到的殷听雪,她想了好一阵,轻声对令道:
“身怀遗骨肉,万里各风霜。”
骨肉、万里、各风霜……落在陈易耳内,他忽地有些怅然。
这句话是在说他跟秦青洛…
那日分别,她策马而过,金戈铁马,隐没于天地之间,此去南疆,相隔万里。
转眼看向小狐狸,陈易眸光微微错愕,原来他的怅然,她全都看在眼里。
诗令旋即来到林琬悺那里。
林家小娘一袭素衣,她眉目深深,侧眸看了陈易一眼,不知多少心绪淌过。
先前要跳湖,他拦了下来,让她愈发看清了心中情丝,这叫她不胜惶恐……
要说不恨他,那绝对不是,林琬悺心中挣扎,像是跳湖自尽的人,既因求死而想向下沉,又求生而不断向上浮。
情丝难断,不知从而而起,她多次想起《牡丹亭》,时而生起一抹胆气,
可是,
她终归是要守寡的寡妇。
林琬悺轻声吟道:
“不可共白头,但愿死相守……”
寄情于诗间,便是最后的胆气了。
他…又听不听得明白呢?
诗词落下,陈易瞳孔微缩,嘴唇嗡动了一阵,千百感如细流淌过心间,一时之间,不知所言。
这时,冬贵妃笑眯眯把脸捧到林琬悺前。
她巧笑嫣然道:
“听闻夫人守寡日久,不知夫人想和谁相守呢?”
林琬悺下意识地去摸怀里的香囊,却不曾想…那亲手绣的香囊已经不在了。
“不过诗词小道,无聊闺怨而已,当不得真。”
林家小娘撑起了笑,应对得体。
方才跟林琬悺吵过一通,殷惟郢的脸色眼下更加暗沉。
任谁都知道林琬悺的这番说辞不过借口,诗词里的情意,又如何不为人所知?
连陈易都听得出来,她又如何听不出来?
先前的敬酒,如今的诗词,殷惟郢心中不快,不过没有发作,而是接过了诗令:
“愁来聊纵酒,无泪与君望。”
诗词皆对了上来,可见席间女子,尽非常人可比拟,推杯换盏,令牌自柔荑中交替,但见那凤袍女子欢笑出声。
安后一挥手,女官素心便端了一个锦盒上前,盖子掀开,可见一根凤凰朝阳金簪,红宝石晶莹剔透,如泪般在烛光里熠熠生辉。
“诗令既有败者,”安后看了陈易一眼,又环视席间众女,施施然道:“便亦有魁首,魁首之诗,定胜了众人,既然如此,如今何不让败者将这簪子送于魁首?”
话语落下,陈易的眼睛瞪大。
女官素心端着金簪到他的面前。
而席上众女,在下一刻,几乎齐刷刷地转过脸,四道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
簪子从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