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有小弟木头人一样看着逯明和孔豚都已凑到了灯前,孔豚这大汉手忙脚乱地半跪在炕上,解着陶善的腰带,站到炕上往房梁上挽套子。
逯明满头热汗,用残酒冲洗那只有毒的杯子,煞白着脸急匆匆地说道“不要等他断气,立即就吊上去。不伸舌头,明儿验尸就会出麻烦……”
说着将毫无挣扎力气的陶善脖子套上环扣,一头搭在房梁上,几个人合力一拉。
那陶善只来得及再次狂喷一口鲜血,已是荡荡悠悠地被吊了上去。
一个与陶善身材体形相似的帮手正剥下陶善的衣服,并穿到自己身上,一边戴帽子,一边对逯明说道“逯老哥,你们赶紧撤吧……”
逯明马上道“你只要送我们到门口,灯底下影影绰绰瞧着像姓陶的,假冒一把就成。”
孔豚沉着地道“记着,明儿如果官府找上我们,不管怎么吆喝威吓,一口咬定是他上吊自尽……众弟兄们,把我们留下的痕迹处理干净,手脚利索些……”
紧接着便是逮明隔墙高唱一声“陶先生端茶送客了,我们且都告辞离去,别扰了陶先生雅兴!”
一干小弟侧旁侍候着给逯明披遮雪的油衣,孔豚高挑一盏油纸西瓜灯在前引着逯明从侧门而出。
当假陶善将逯明一行送到侧门门洞时,只听逯明道“陶先生请回步,鄙人瞧着您心神有点恍惚,好生安息一夜,明儿鄙人在酒楼专候。”
那假陶善不知咕哝了一句什么,便返身回房,闭上了房门。
逯明、孔豚一行人徐徐穿堂过户,又咚咚地踏步下楼梯。
外间顿时响起青楼老板和老鸨巴结请安声,只听逯明又吩咐他们道“陶先生近日接连劳累过度,极度困乏了,需要一个人安静休息一会儿,然后缓过精神头,再来叫你们楼里姑娘们伺候,先让他好生安歇一会儿,你们别扰他。”
“是,一切全凭老板您吩咐,”老鸨没多想,逯明出手阔绰,他们今晚有大赚头,自然将逯明这样的人奉若神明,并对这个财神爷言听计从。
紧接着,众人脚步杂沓地纷纷离去。
要是让青楼老板和老鸨知道逯明和孔豚他们刚刚才杀死了陶善,只怕怎么也弄不明白,刚刚才干过惨绝人寰坏事的他们,居然神态那么安详,言行举止那么潇洒自如,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一看也就能知道他们都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凶神恶煞,只怕也都要极其忌惮起来。
待逯明、孔豚等人都走了,那老鸨脸上透出精明和狡黠,向青楼老板道“客人来夜宿青楼,没有哪个不是来嫖娼的,我们还是赶紧招呼几个姑娘送入那位陶先生房中去。”
老板埋怨道“刚刚那位客人不是吩咐我们,叫我们不要去打扰他吗?你怎么又多事,就是不听话?”
“听刚刚抬脚才走的那几个人对他的称呼,和恭敬的态度,这位陶先生平时又是我们这里的常客,听说很得成都王殿下宠信的一个人,很说明他身份地位非同一般,我们可千万不能怠慢了。”老鸨认真地回答道。
老板一拍大腿道“亏得你提了个醒儿!前面众人刚走,不定陶先生还没睡稳。你亲自过去禀一声儿,务必请他老人家赏光,我们为他献上最漂亮的当红姑娘。”
老鸨答应一声,回身便走,自带了之前逯明叫下的四位青楼姑娘,一并送至陶善所在的房中来。
只是马上,老鸨和四个姑娘家便集体鬼跳鬼叫地一路逃窜了出来,口中兀自惊慌地喊叫不休“客人上吊了,陶先生上吊死了,唉哟,我的妈呀,晦气,晦气了……”
“你个老鸨儿,鬼喊鬼叫什么?也忒么不稳当了,没的吓着了我满院客人,我唯你是问!”青楼老板马上迎着她,大声斥责起来。
老鸨脸色早变得鬼似的又青又白,怪腔怪调叫道“真的出人命了,我们亲眼所见,那姓陶的莫名其妙在房梁上上吊死了!”
老板被他吓得一哆嗦,止步回身看一眼老鸨,笑道“你见鬼了么?吓我一跳!”
马上又补充说道“我也正说这事呢!你去我房中顺便将那本放在柜顶上的《钟馗记》取来看看,可能是撞了什么邪祟,烧张纸替你自己送送。”
“你还真怪可怜的,刚刚明明还好端端的,跑了趟客人房就成了这模样。”说罢喟然叹息一声。
“你给我回来!”老鸨见老板又待走,急得跳脚腾地追了上来,也不知哪来的一把子力气,扳着老板牛高马大的身躯,活生生地将他拖进屋来。
望着发怔的老板,老鸨眼中鬼火燐燐,从齿缝里迸出一句“老板,我们真遭了滔天大祸,预备着打官司吧!”
老板两腿一软一屁股墩坐在炕沿上,扭着身子定在当地,半晌才回过神来,翕动着嘴唇轻声问道“你今夜是怎的了?你要吓死我们么?”
老鸨苦笑了一下,端起一杯凉茶咕咚咕咚喝了,长长透了一口气,才把刚才看到陶善房梁上吊而死的情形,再度重申告诉了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