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了无兴致,但都尽力撑着场面。王可的家人朴实而又热情,对远道而来的几个人的感激和欢迎溢于言表,但难掩悲戚之意。宋晓辉他们如坐针毡,却唯恐拂了王可家人的一番心意,也只能勉强应付。
没多大功夫,两个女人也下了桌,到对面的房间去了,酒桌旁只剩下四个男人。王父和宋晓辉拉起了家常,不时询问王可在北京的情形,偶尔也说一些王可在家中的轶事。杨毅就像木了一样,脑袋根本不转个儿,只是觉得王可就在某处盯着自己。
酒至酣处,宋晓辉又问到了老人的身体,问他是否还在吃那些药。王父回复说,还在吃药,以前是王可在北京买,现在是他的姐姐在沈阳买。宋晓辉冲王伟使了个眼色,王伟回到车上取回了一包药和一个大信封。杨毅辗转在药房查到了王可的购买记录,这次过来,他们提前买了三个月的用量。
“伯父,您看看是不是这几种药?”宋晓辉问。
王父接过袋子看了看,点点头,疑惑地问,“你们这是——”
“往后这药就归我们买了,我们给你寄过来。”
“这可万万不行,”王父连连摇头,“你们这份心意我领了,这次既然带过来,我就收下,但往后绝对不能再买了,大爷不缺钱。”
宋晓辉和杨毅对视一眼,吁了口气说道,“你老就当作王可还在吧,让我们替他尽尽孝。”
王父热泪盈眶,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宋晓辉又把信封递给王父,说道,“这里边是五万块钱,是王可未结的工资和私教费,你老收下。”
“这真是王可的钱?”王父迟疑地望着宋晓辉。
“真是他的。”宋晓辉在健身馆结回两万多,自己添了一万,杨毅补齐到五万,凑个整数。
“春霞,你和你妈过来。”王父冲着门外大喊。不一会儿,王母和女儿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你们看看,他们哥几个又拿钱又拿药的。”
王春霞问明原委,坚辞不收。
“这钱真是王可自己赚的,”宋晓辉把信封推了回去,“至于这药嘛,刚才我们还和你家陈飞说,往后咱们就当亲戚走,你就当作是我们晚辈孝敬老爷子的吧。”
王家人再三推让无果,终究作罢。
酒终人散,三个人起身准备离开,酒桌上沉默寡言的杨毅终于开口了,他小心翼翼地望着王父,眼神中充满恳求,“大叔,我们再去给王可烧柱香,成吗?”
王父淡淡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去吧。”
杨毅来到王可的遗像前,点了三支香拈在手里,痴痴地望着遗像,泪花冲出眼角,心中五味杂陈。他吸了吸鼻子,把香插入香炉,向后退了退,和宋晓辉、王伟一起三鞠躬。“别了,王可,你到家了,安息吧。”他在心中默念。
杨毅转回身,艰难地抑制住回头的冲动,一步一步向外走。刚走到门口,王母在身后颤声道,“等一下。”
杨毅回过头,一脸茫然。
王母紧走几步,来到杨毅身旁,问道,“你姓杨,叫杨毅?”
“是啊,大婶儿。”杨毅的心中充满疑惑。
“来,让大婶儿好好看看你。”王母颤巍巍伸出手,抚摸着杨毅的脸庞,老泪纵横。所有人,包括杨毅在内,都诧异地望着这一幕。
“真好,真好。”王母喃喃道,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回头对老伴儿说,“他就是我和你提过的那个人,是可儿的、可儿的——”王母摇摇头,说不下去了。
杨毅心中一震,惊讶地望着王母,又瞥了瞥王父,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们——你们都知道了?”
“可儿去年春节回来,就告诉我了,还给我看了你的照片,”王母轻轻吁了口气,“后来,可儿——可儿没了,我就给他爹说了,前些日子,我也告诉他姐了。刚才姑爷在,我没敢认,没想到还真是你。”
杨毅惊魂不定,目光游移地望着一家人。王父重重地叹了口气,王春霞尴尬地背过身去。
“那你们不怪王——”话到一半,杨毅就改了口,“那你们不怪我们?”
“傻孩子,”王母在杨毅的脸上摩挲着,摇摇头,“谁家老人不心疼自己的儿女,可儿非得要那样,我们怪他又有什么用?大婶儿今天看到你来到家里,就知道你待可儿不薄,可儿和你在一起,不亏。”
杨毅心潮澎湃,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近一年的委屈、痛苦、思念、悔恨,一起涌上心头,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王母失声痛哭,口中大喊,“妈,我没看好他。”
“好孩子,快别哭了,”王母轻轻拍打着杨毅的肩膀,“我的眼泪都流干了,你就别再逗我难受了。”
杨毅听话地点点头,挣脱开王母的怀抱,擦擦眼睛,冲着两位老人“咚咚地”连磕三个响头。
“使不得,孩子,使不得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