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毅却不慌不忙。能把展鹏的案子办得如此四平八稳,想必张文峰的情商和智商都不差。更重要的是,两人的大方向是相同的,庭上的唇枪舌剑,是演给别人看的,既然是演戏,就要逼真一些,他相信至少在这一点上,张文峰和他心有灵犀。他的对手还没有上场,张文峰只是个铺垫的角色,杨毅坚持传唤张文峰的目的,无非是想利用他侦查员的权威,来打破法官先入为主的固有思维,至少不对控方的指控百分百地相信。从这个角度说,张文峰的表现越符合他原本的身份,杨毅的目的反而越容易实现。无论如何,杨毅都不能将张文峰置于类似王守德的窘境中,对王守德的穷追猛打,是不得已而为之,他需要法官看到王守德的表现。莫说旁听席上坐了一堆张文峰的同事,即便没有旁观者,他也不能陷张文峰于不义——这不义首先是针对他的工作和同事的,同时也是针对展鹏的。在两人的对峙中,他宁愿张文峰能稍占上风,只需他在不经意间表现出一个破绽就足够了。没人知道他和张文峰的私交——至少在展鹏案件上的私交,这是个秘密武器,会发挥预想不到的作用。
杨毅清了清嗓子,打量着张文峰问出下一个问题。“张警官,我们刚刚提到了汪强案,而且你也认可那个案子与本案关系密切。”
张文峰狐疑地看向杨毅,等待他的下文。
“前些日子,汪强案刚在本院的另一个法庭开庭审理,很凑巧,那天我旁听了庭审。”杨毅稍作停顿,“我发现,两个案子的承办人都是你,公诉人也相同。”
杨毅的话引起一阵骚动,李红下意识地皱皱眉,瞥了瞥杨浩志,她的确是刚刚听说这个情况。
张文峰沉吟一下,回答道,“这是正常的工作安排,我没什么可对你说明的。”
“我不需要任何说明,我只是想指出两个事实,”杨毅咧了咧嘴,“第一个,对这两个案子,你和本案的公诉人都应该很了解,对吗?”
张文峰扭头看了一眼杨浩志,说道,“我只能代表我自己,对于我自己来说,是这样。”
“好,第二个事实,”杨毅盯着张文峰,小心斟酌着词句,“在你们的日常工作中,并不是全部的证据和侦破过程最终都会入卷,对吗?”
张文峰皱皱眉,没说话。
“我换个说法,我也理解,入卷的材料要经过筛选,我想说的是,其实你们掌握的情况要比最终入卷文件更丰富和立体,对吗?”
“有可能。”张文峰吁了口气。
“好,我们回到汪强案。汪强被指控犯了什么罪?”
“故意伤害罪和强制猥亵罪。”
“两个罪名,分别各有一宗事实,对吗?”
“对。”张文峰简短回答。
“我不仅旁听了汪强案的庭审,也看到了法院的判决书。判决书确认,七年前,汪强在太原犯下故意伤害罪,去年,在北京犯下强制猥亵罪,我说的没错儿吧?”
“是这样。”
“据你了解,本案被告人展鹏知悉汪强的上述罪行吗?”
张文峰想了想,说,“没有证据表明,展鹏知悉汪强曾在太原犯案。”
“没错儿,因为汪强隐姓埋名,冒用丁峰的身份在北京生活。因此,你们对展鹏包庇的指控,并不包含他帮助掩盖汪强在太原的罪行,对吗?”
“对。”
“也就是说,你们只是指控展鹏帮助掩盖汪强的强制猥亵罪行,是这样吗?”
“是。”
“你认为,展鹏是什么时间知悉汪强的这一罪行的?”杨毅追问。
“不是我认为,”张文峰横了横杨毅,“卷里有,应该是展鹏去张家口的前一天夜里知悉的,展鹏和汪强都是这样供述。”
“卷里的确是这样记载的,也就是说警方确信是这种情况,”杨毅顿了顿,“卷里也记载了展鹏之后的反应,他对汪强是怎么说的?”
沉默片刻之后,张文峰皱着眉头回答道,“展鹏让汪强去自首,说如果他不自首,他就会举报。刚才这两段笔录你不是都念过吗?”
杨毅笑着点点头,继续说道,“我注意到,与我一样,你全程旁听了汪强案的庭审,那一天的法庭辩论很激烈。针对强制猥亵部分,辩护律师做了无罪辩护,律师的理由你认可吗?”
“不认可,”张文峰虎着脸说,“而且汪强最终认罪,判决也下来了。”
“张警官,据你了解,汪强一审判决的上诉期到了吗?”
张文峰怔了怔,回答,“还没有。”
“也就是说,那份判决还不是生效判决,对吗?”
“对。”张文峰无奈点点头。
旁听席又传出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杨毅吁了口气,接着说道,“好,我们再回到本案。张警官,对于被告人展鹏,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