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胡季犛虽然采取了种种措施,但局势对于他们来讲,依然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接下来的一个月,陈渴真的起兵清君侧行动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响应,占城国也趁机在南方扩大势力范围,云南、广西的明军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进攻安南。
留给胡季犛的时间不多了。
截止到洪武二十四年的二月,罗皑与陈渴真的联军,已经占领了包括顺化府、新平府、义安府、演州府、清化府、建平府在内的六府之地,安南国的南方全部沦陷,不过北方的核心区域,诸如三江府、谅山府、太原府、升龙府等地,依旧在胡季犛的控制之中。
安南国内南北的人口、经济、农业产量分布是非常不均衡的,南方诸府都在南北走向的狭长山脉与海岸线的夹缝里,农田较少且丛林密布,多数百姓以捕鱼为生,直到清化府和建平府才有一定的农田,因此别看联军坐拥六府之地,但粮食以及各种物资的补给是相对困难的清化港确实可以海运物资,但问题是,从占城国的沱灢港起运的物资,肯定是优先罗皑统帅的占城军啊!
罗皑既不是圣人也不是傻子,不可能让自己的士兵饿着肚子,然后把陈渴真那越来越庞大的军队给喂饱的。
而且占城国本身连年北伐,国内也不是特别富裕,再加上海运运力也是受到船只限制的,又不是无限运输,所以满足占城军自身的需求都困难,更别说给陈渴真的军队分了,占城军自己都需要出去劫掠安南国的百姓来满足军需。
大明舰队倒是也从广东给他们运了一些包括粮食在内的军需物资,但还是那句话,大明不是运输大队长,也不是做慈善的大善人,这些东西都是要陈渴真拿钱来换的,而且价格还不低,陈渴真就算掏空了六府的府库,太贵的东西诸如火铳火炮扎甲钢弩之类的他也买不起,只能重金购粮让自己越来越多的军队不饿死罢了。
所以,在各种压力下,陈渴真没有太多时间来整顿编练他的军队,不管准备是否充足,他都必须硬着头皮发动进攻对奉化府的进攻了。
——要打升龙府,先打奉化府,要打奉化府,先过胶水河。
作为富良江的重要支流,胶水河的水量非常丰沛,流速快,难以架设浮桥,而且过了胶水河就是安南国内最为肥沃的平原地区了,这里注定是两军决战的地方,在胶水河畔,安南军囤积了重兵,而他们的指挥所,就在胶水县(即越南河南宁省东部红河下游交水县)。
胶水河以南,占城国王罗皑的军帐内,一张巨大的地图铺展开来,上面标注着安南国与占城国的边界,以及联军已经占领的六府之地。
罗皑站在地图前,目光有些挪不开,他正在权衡着未来的战局。
此时,一名侍从匆匆走进军帐,低声禀报道:“王上,使者范巨论又来求见。”
罗皑微微点头,示意侍从带使者进来。
不一会儿,化妆便衣的范巨论便被领进了大殿,低头向罗皑行礼时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笑容:“安南国使者范巨论,见过王上。”
罗皑挥了挥手,示意范巨论免礼,然后指着地图上的顺化府、新平府、义安府三处地方,开门见山地问道:“使者此来,可是胡相同意了?”
“不错。”范巨论恭敬地回答道:“胡相特派在下前来,与王上商议正式割让三府之地事宜。”
罗皑冷笑一声,道:“割让?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安南国如今内忧外患,陈渴真起兵清君侧,大明又在北方虎视眈眈,你们是想用这三府之地,来换取我占城军暂时不对你们动手吧?”
范巨论心中一惊,没想到罗皑如此直接,但他毕竟是作为使者来的,不能让人看出什么来,所以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笑道:“王上洞见非凡,不过,这三府之地原本就位于两国边境,多年来一直纷争不断,如今胡相代表国王愿意主动割让,实乃诚意之举。”
“有个屁的诚意。”
罗皑很不屑,他又不是傻子,对方慷他人之慨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这些地方,即便在法理上由安南国王的名义割让给了占城国,可实际上还在陈渴真的控制之中,陈渴真也许诺了战后会划给他两个府,但现在罗皑面临的选择其实是非常棘手的。
如果罗皑选择背刺陈渴真,现在就回军南下,那么他确实可以获得南方的几个府,但问题是陈渴真必定独木难支,等到胡季犛收拾了陈渴真,在北方山脉和富良江一线依靠地形优势抵挡住了大明的进攻,没有了陈渴真和大明这两个盟友,怎么能保证胡季犛再过几年喘过气了、回满血了,不继续进攻占城国?
毕竟两国的体量其实是不对等的,安南国在北方拥有更多的平原和人口,南方的占城国必须竭尽全力进行动员,并且有名将的指挥,才能击败安南国,但哪怕是制蓬峨这种不世出的名将,能够几次击败安南国,甚至攻克升龙府,可安南国还是能扛得住,这其实就很说明问题了,这里面的道理跟诸葛亮北伐是差不多的.曹魏可以输很多次,丢很多地盘,但每次只要稍微坚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