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看见她哭,明明之前她每一天都笑得那么开心,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就快死了。”
“在她死后之后,我每个早上都会准时起来练剑,就好像她还在天上看着我,坐在轮椅上对我嘿嘿地笑,说……”
楚启谟说到这里,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师兄,你这剑耍得真棒。”
安森鹿的鼻尖有点酸。
他心说楚老师,原来你也有这种过去呀,怪不得不近女色,平时死板得跟个机器人似的,每天就只知道练剑,练剑的。
“你知道么,会长。”楚启谟缓缓地说,“在后来,我被师傅赶出华山了,他说我该独当一面了,离开华山后,我还是日复一日地划剑卖艺,持续着相同的生活。”
停顿了片刻,他又接着说:
“直到……后来有一天,我开始发现自己早上起不来床了,那好像是十年里我头一次没在早上四点起来练剑。”
“什么时候?”
“跟你们认识之后,那天的晚上,我和你们打了一晚上的牌。”
“哦哦,我想起来了,在上石的时候吧?”
“嗯,我玩得很开心。”楚启谟说,“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有一些愧疚,持续了好几年的习惯被打破,总觉得她是不是以后就不会看着我了。”
安森鹿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但我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人总是得往前看的。”楚启谟轻声说,“和你们待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从前的那些孤独、痛苦、执念,全都慢慢地化解了。
我就在想,原来人是可以过得这么开心的。
我在想,我是不是可以原谅自己了,可以原谅自己那时候没有能力救下她。
我在想,那个轮椅上的女孩,也不希望我每天都活得跟个机械似的吧,我现在很快乐,有了可以一起大吵大闹的朋友,不再是只有剑了。”
安森鹿沉默了很久,肯定地说:
“一定的,她在天上会为现在的你感到开心和自豪的。”
“是么?”
“是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了。”
“拜托!肯定是这样的,楚老师,你在那娘们唧唧地纠结个什么劲呢,这可不像你。”安森鹿一边说,一边撞了撞楚启谟的肩膀。
这会,他们已经走到了山顶,伫立在悬崖边上,站在这里能够将留坎镇的景色一览无遗,即使有晨雾遮掩,也无关紧要。
不过多时,一缕晨光刺破昏沉的世界,穿过天空的云层,拂照在悬崖上,两人的身后是雪茫茫的森林,眼前是环绕着群山的北方小镇。
安森鹿看了眼手表,提醒一句:“楚老师,已经早上五点了,你不是还要练剑呢?”
楚启谟抬眸,望向拂晓时分的天空。
安森鹿转头看他,心想不知道这位华山怪人又在搞什么鬼,不会转眼就跳崖自尽了吧?还是说要拉着自己来殉情以祭奠师妹的在天之灵?
就在这时,楚启谟忽然开口了。
“不练了,会长,我们回去吧。”
“喂喂,我们好不容易才爬到山顶的。”安森鹿惊了,心中纳闷原来这货是拿着练剑当籍口,拉自己来爬山的?
“下次再说吧。”楚启谟的脸颊笼罩在晨光中,“对不起,会长,我大半夜把你拉过来,还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感伤的话。”
“行吧多大点事,那我们回去就是了。”
“真的没关系么?”
“其实我骗你的,我之前睡得可熟了,就被你的信息吵醒了。”安森鹿叹气,“这要换成哭包龙和乌鸦我已经开骂了,建议楚老师你回去后写篇万字反省信给我交上来。”
“真的对不起,会长,以后我一定不会大半夜给你发信息了。”
安森鹿看着楚启谟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算了算了,看在你才刚出华山不久的份上,不懂人情世故也不奇怪。”
“好,很感谢你的谅解。”
“我都快困死了,要不你背我回去吧?”
“倒是可以,但会长你有雪橇……”
“哦,好有道理的样子。”安森鹿怀疑自己困傻了。
他很快唤来圣诞雪橇,本来想坐着雪橇下山,但楚启谟说要自己一个人走回去,安森鹿真怕这哥们突然想不开,干脆下来陪他再走一趟。
“会长,你真的不坐雪……”
“吵死了,闭嘴。”
安森鹿恶狠狠地说。
“……好的。”
楚启谟背起剑袋,浅浅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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