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絮睁开眼,透着模模糊糊的视线,看到傅决坐在床头,拿着小刀专注地削一个苹果,像高中时代的好学生那样认真而沉默。
傅决察觉到了她的苏醒,却没有抬眼看她,只是用宣判的语气道:“当时和你一起在电梯口阻挡黎的调查员都死了,只有你活了下来。他们想审查你,我拦了下来。”
都……死了么?
宁絮觉得自己应该伤心难过,但人的伤心难过一共就那么多,她的这些情绪早在直面占据常胥身体的黎,并被神力冲击得濒死的时候耗尽了,此刻她只感觉心底空空荡荡,什么感触都没有。
长久的静默后,她涩声道:“我不知道。我本以为我再也醒不过来,看不到你们了。”
“我知道。”傅决说,“让你存活下来的可能性有很多,可能是因为你和诡异游戏联系较浅,也可能是因为黎刚来到现实,对力量的控制不够精确。
“但总部对我意见很大,有些人已经开始怀疑我了。等你伤好后,我会外派你去处理诡异事件,避免直接的审查。”
宁絮默然。
她是文职人员,对付诡异的所有经验都是纸上谈兵,亲身前往诡异事件发生地,无异于羊入虎口,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但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一旦面临审查,无论结果如何,等待她的都将是被收容进暗无天日的地下五层,那还不如死在外头。
她甚至觉得,与其醒来面对这种糟糕的情形,还不如直接被黎杀死为好……
“我想去齐家村。”宁絮说。
傅决略有怔愣,镜片后有困惑的光一闪而过,随即隐没。
他颔首,说:“那是个新降临的B级诡异,且在不久前活性大幅度降低,危险程度不高。”
真实原因并不是这个,但没人再多说一句。
沉默中,傅决削完了苹果,将苹果放在床头,站起身来。
在他将要推门而出之际,宁絮冷不丁地开口唤道:“林决。”
这是一个许久未被叫出的名字,因为某些考量,被有意掩埋在历史的尘埃里,不被大部份人所知,只作为古董在某几天展出那么一两次,进行注定要被忘记的纪念。
宁絮说:“祝我好运吧。”
傅决脚步一顿,却是回过头来,勾起一个许久不曾露出、显得有些生涩的笑容:“祝你好运。”
……
香城出海港口,董希文蜷缩在货船上装红酒的巨大木箱中,屏息敛声地留意外头的动向。
念茯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发病死了;白鸦不知道抽了什么疯,指斥他在《斗兽场》副本中和齐斯联合害死了念茯。
通缉令颁布的那一刻董希文整个人都是懵逼的,崴了一只脚,擦破了一层皮,才堪堪从天平教会基地逃了出来。
现在他只觉得槽多无口:这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剧本也来得太早了吧?
“哥哥,小心,他们来了。”脑海底部弟弟董子文的声音幽幽响起。
董希文全身都绷紧了,右手下意识握紧了手枪。
他是在一个小时前听到董子文的声音的,当时他还以为自己是思念弟弟过度,发了精神病。
在董子文的解释下,他才知道,原来是董子文将死之际耗尽所有积分和保命道具,将自己的魂魄附在了玉佩上。
他有很多话想问董子文,眼下却不是纠结乱七八糟的事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至少在逃亡和杀人这方面,他弟弟比他懂得多很多。
“这是鹰郡努尔维斯家族的货船,他们不敢太肆无忌惮,十有八九只是走个过场。”董子文说。
董希文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脸色发苦:“还有十之一二的概率怎么办?以及……我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万一太倒霉,他们随便搜搜就找到我们了咋搞?”
“那就杀了他们。”董子文说,“只有三个人,很简单。”
下一秒,董希文便感觉自己的身体脱离了控制,他的灵魂仿佛被抛了出去,得以升到船舱的天花板上俯瞰下方的动向。
他看到自己推开木箱的盖子,站了起来。在那三个穿白袍的教徒闻声转身的刹那,如电般扼住其中一人的脖子,反方向一拧,发出“咔嚓”一声。
一具尸体软倒在地,余下两人张嘴就要尖叫。
董子文鬼魅般贴近一人,捂住那人的嘴巴,抬起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对准另一人的心脏,扣下扳机。
“砰、砰……”新死的两具尸体接连倒下,发出肉被丢到砧板上的闷响。
董子文哼着歌,拖起地上的尸体,扔进海里,一具接着一具……
董希文的灵魂漂浮在旁边,目击这一切,没来由地觉得冷。
他忽然间意识到,这个世界不知从何时起,似乎变得和他以为得不太一样了……
……
天香楼餐厅,二楼包间中,齐斯和晋余生相对而坐,埋头吃饭。
研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