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直到白鸦在副本最末现出真容,董希文才意识到副本中还有其他“自己人”的存在——谁会不认识白鸦呢?
“你去找白……会长?”
“你和齐斯是什么关系?”
两个问题同时问出,念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董希文目光游移:“我和他啊……大概就是一朝失足签了个卖身契的打工人和黑心老板的关系吧。”
念茯不再多言,越过他继续前行。不论怎么说,都是白鸦的召唤更要紧些。
走廊底部,念茯敲开办公室的门,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白鸦微笑着问:“董希文还活着吗?”
念茯颔首:“还活着,刚才来的时候我还遇见他了,看上去鬼鬼祟祟的。”
“那就好。”白鸦说,“神没有放弃信仰不坚的他,也许是因为手中能用的棋子已经太少了。”
念茯对白鸦的不敬感到讶异,除此之外再无更多的感受。她加入天平教会并非是因为信仰神,仅仅是因为白鸦在这里罢了。
然后她就听白鸦问:“念茯,你为什么加入天平教会?”
念茯想都不想就答道:“是姐姐将我从那个孤儿院带了出来,我那天就下定决心,姐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她停顿片刻,补充:“我们好多人都被您救过,我们都是为了您才留下来的。”
为了报恩,而非为了神。
“这样啊。”白鸦笑了,是那种很明朗的,温柔得像初春的阳光一样的笑容。
她说:“念茯,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
齐斯从《玫瑰庄园》副本中出来,顺便买了个面具戴在脸上,以免一露面就被玩家们一拥而上问东问西。
他一边向玩家广场的边缘走去,一边在脑海中梳理契告诉他的信息。
首先,他进入诡异游戏确实是出于契的布局。
他本不在诡异游戏计划选中的玩家之列,是契和傀儡师做了交易,让傀儡师控制着刘阿九死在他的工作室中,给他送去了游戏资格。
《无望海》副本,契和傀儡师进行了最后一场赌局,赌他的生死,契作弊赢了傀儡师。于是傀儡师进入《青蛙医院》,抵挡神战余波的同时帮忙传了个话。
大部分信息齐斯自己差不多都能推断出来,偶有那么几点不知道的,经历如此多的事后再听,也不觉得有什么出奇了。
契说完后,齐斯问:“所以傀儡师表示要和我合作,也是你的意思?”
“也不尽然。”契说,“不过我确实快要出局了,接下来就是你和他的游戏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
齐斯便顺带问起特制手环和手机的事儿,尽管他已经对能将这两样东西带入游戏的原因有所猜测。
契笑着肯定了他的猜测:“沾染神血之物,可穿梭于诡异游戏与现实之间。”
齐斯说:“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杀过神。”
他说话间,眼前却闪过一幕幕图景:他有段时间被怪异的抽离感缠绕,总怀疑自己的身体和意识是相互分离的,便近乎于实验性质地沉迷于拿刀片划自己。
只有感受到划破皮肤的疼痛,看到伤口处流出鲜红的血,且这两者是同时出现的时候,他才能产生那么一点灵与肉相互匹配,自己还属于这个世界的感觉。
想来特制手环在那会儿就饱浸了他的血,至于手机……
齐斯记得不久前自己拿着刚从诡异游戏中买到的裁纸刀,朝自己的左手臂上扎过一下来着,当时似乎确实有那么几滴溅上了手机屏幕。
他的神情古怪起来:“你该不会是想说……”
“没错。”契的声音很是愉悦,是那种要讲述秘密吓人一跳的语气,“都这么久过去了,你竟然一点儿都没有猜到吗?
“齐斯,或者说司契,你是神啊……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
古堡外炸响一声惊雷,水汽顷刻间像瓦斯弹似的炸开,暴雨倾盆而落。
齐斯站起身来,接着便听到了契放肆的狂笑,用的是他的声音,连音调都那样相似,好像这空间中只有他一人在发疯,属于自己的幽灵化作恶鬼冷笑阵阵。
他伸手去抓面前的契,手指从虚影中漏过,那似乎只是一个投影,一个幻觉,一个他在时空的镜面中映出的虚像……
“‘契’是我的名,因为司掌契约权柄,他们也叫我‘司契’,误以为这是一个职位……”契的脸被突兀的闪电照得惨白,在那个角度、那个光影下,齐斯从他脸上看到了自己的脸。
如同行走在河畔,忽然低下头,看到自己的浮尸般惊诧。
契长发垂落,笑容很是温和,话音被风雨撕扯得破碎:“现在你也是‘司契’了,是你自己选择成为司契的……你不要做出这种表情,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因为我也做出过同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