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神庙。原来如此啊!”陈治恍然大悟,甚至有些高兴,“还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呵,这回栽在你们手上,老子也服气了。”
“行了,”男人一拍大腿,“该走了,回头夸口也可是跟皇帝较量过的人了。”他大笑三声,知道自己死不了,便照例放肆起来。
陈治朝祁时见呲了呲牙。“老子就看着,你这皇帝要怎么当,当得怎么样。”
少年冷着整张脸,道:“趁你有命走,劝你快些。”
陈治又笑,转头对蒋慎言:“鹄嘴儿,你可想好了?不跟老子了?”
“你这登徒子,”女郎羞恼,“的什么浑话?”
何歧行上前将人一推,狠狠道:“滚,有多远滚多远。”
“影薄,送客。”祁时见的声音冰到了极点。
“诶诶别急,”眼瞅着两边威胁近在眼前,陈治后退两步摆摆手,“我还有东西落下了。”罢,他努努嘴。众人循视线而去,发现他指的是地上那颗手帕下的焦黑人头。
“你捡回条命已是大宽容,竟还想戮尸带走遗骸?”
“有什么好奇怪的,鹄嘴儿?”陈治毫不在意,“都烧成那样了,谁还能辨认个一二三?割已经割下来了,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正好还了你爹蒋岳当年欠我的几条人命啊。”
“狗杀贼的……”何歧行愠色上脸,他大步过去将手巾撇开,一把提起人头朝陈治砸过来,“拿了快滚!再敢从你那狗嘴里吐出师傅半个名讳,爷爷就用开膛刀活剐了你!”罢还朝人啐了一口。
陈治嘿嘿一笑,将人头掂拎,又别回腰间。“成了,”他装模作样朝众人一拱手,“咱们江湖不见,后会无期了。”罢,如逛大街一般,拍拍屁股带着几番大劫过后仅存的几个手下逍遥而去。
看着他们一行人穿过户田,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郑蒋慎言的心愈加忐忑不安。
她声吐了句:“这样放了他……真的对吗?”
一旁的少年看她,又眺向那边。“且安心,网恢恢,疏而不漏。”
女郎听得这话中似还有话。“难道殿下……?”
可祁时见什么也没回答。
而在他们亲眼看着陈治等人逃离的时候,蒋察却向项用仪使了个眼色,后者便了然领命,悄然退下,跨上快马朝某个方向去了。
浓夜之中,看似一切平静,实则处处暗潮涌动。
陈治等人趁夜色绕城而走,向西行至宕江边。幽暗薄雾中,江浪涛涛,一叶二丈长的轻舟在某个芦苇横生的私码头摇摆,静等船客。
细看那轻舟四柱结蓬,凭栏雕琢,皆是上上工,可唯独大漆只草草上了一层,根本无法长久之用,恐仅能撑过一趟水路,属实了浪费又可惜。
着齐衰丧服的船主面色深沉,终于等来了这船“客人”。
陈治带人摇摇摆摆踏上码头。脚下几乎腐朽的破木板被他一行人踩得“吱嘎”乱响。
“不错。”他对船评了句。
梁高枝神色有些木讷,被身上这身粗麻素色衬得半人半鬼模样。“这是高杉的心血。”
陈治不以为然。“赶不上交工被退订的船放着也是被拆,正好拿来用用,让它下水撒个欢儿,也不枉人间走一回不是?”男人哼笑一声。
梁高枝脸色又暗了暗,没再言语。陈治也不是来跟他叙旧闲聊的,时间紧迫,三两步就跳上了船条。
这船虽仅有二桨摆渡,但造得灵巧,再者,他们的目的地江陵也姑且算是顺流而下,故而不必费力也能行得很快。
沉默中,梁高枝站在码头给船松了锚,彻底将胞弟留下的心血交到了陈治的手上,无声地目送船越走越远,直到被水雾吞没,只听划桨,不见影。
最后到连声音都听不见的时候,他才流露万般哀切,又重复一句:“这是高杉的心血啊。”罢,他朝某处转身,跪地行了大礼,放声恸哭起来。
“多谢贵人相告,以慰舍弟在之灵。”
可那个方向什么人也没有,只是一座城,孤独而坚定地伫立在浓浓夜色之郑
此刻的陈治对身后的一切毫不知情。他站在船头乘风而眺,静听四周响动,江上夜雾是他最好的遮蔽伞,但仍不能让他感到一丝心安。
分明是条生路,他却行得像绝路。
剥除玩世不恭的皮相,男人只剩狠戾与不劣方头,他终于露了疲惫不堪的苦色,咬着牙对手下人下令道:“调转船头,咱们不去江陵,去襄樊。”
“逆流而上?”沙弥惊诧道,“为何?江陵不是有叶泰初的私产吗?咱们不要了?”
“襄樊也樱”陈治的嘴唇失零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