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当心!”戎寿护着祁时见徒一旁,紧紧贴着边缘闪避那道势如浪峰的冲击。护卫军自然退让,给百姓破开一条通路。越是混乱,对他们越有利。
城中詹关还在叫嚣“拦人”,一阵箭雨钉下,像平地而起的堤坝,将人潮生生挡下。
百姓们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凭着一股子愤懑的劲头扎进翁城来,却发现眼前一片兵刃相交的混战,被当头劈下的乱箭吓得魂飞魄散,瞬间就浇灭了发热的头脑。
“造反了!造反了!”不知谁在人群中高喊了两嗓子,人群便又如坠地蜂巢,呜炸开了,不顾三七二十一调头朝城里逃去!
乘着那力量,祁时见等人一同被涌进了城门,只留影薄带护卫军与少数玄衣卫断后。
没了视野遮蔽,少年在熙攘拥挤中抬头仰望,几丛浓烟映着妖冶火光便陡然映入他眼帘。
他冷吸一口气,发觉形势恐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糟糕。浓烟张牙舞爪摇摆,正被风吹鼓着朝西北方向倾斜,飘散火星一片。正如蒋慎言所预言那般,民居交错密集的成华坊岌岌可危。只是那大火离此处正济门尚且有些距离,却聚集了如此多的百姓躁动不安,必有蹊跷。
他左右梭巡,挤出声音对玄衣卫吩咐道:“注意此处的可疑之人,人群里多半有人煽动民愤。”
“殿下明察秋毫,只是眼下殿下的安危更加重要,抓捕反贼并不急于一时。”戎寿揣了许多担忧。
祁时见微微颔首,指道:“这附近有个二层塌坊,尚可一避。”法场骚乱时,他与蒋慎言就是躲在那里。
“好。”
众人正与百姓混为一处,才刚迈了两步,忽然前方沿着顺大道出现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头里四排一列榼脑对襟衣的轻骑兵整齐划一,后面则是整队步兵紧随,少也有五百人,来势汹涌。
何歧行大惊失色。“哪来这么些兵甲?”饶是巡城戒严之时,他也没见过一次出动这么多人。
祁时见面色亦不善,大抵也能猜到原因。“估计是百姓暴动,詹关害怕局势恶化,从卫所调人前来镇压。”
“也可能是特意来对付王府护卫军的,阻止我们进城,殿下还需心谨慎。”戎寿多有经验,打眼一看就知道对方来意不善,十之八九他们要被困住了。
果不其然,对方行动迅捷,一到眼前就立刻铺张列阵,把城门口的人统统围在了里面,里外堵了个水泄不通。
祁时见等人寸步难行,不自觉地后撤。谁曾想好不容易冲出瓮城,对方却还留了后手?
这下难办了。护卫军与玄衣卫已经一分为二,一部分尚且还在城中与詹关手下守兵周旋,此时余下围绕在祁时见周围的,人数还不及对方一半多。兵力如此悬殊,且不真斗起来必然是苦战一场。他们所在位置也大不相同,若发生冲突定会牵连无辜百姓,后患无穷。
祁时见等人深感自己的举步维艰,个个冷下脸来,屏息凝视。
少年万没想到有一自己会被圈在自己的藩地府城外,想回家还得突破重重屏障方能迈上一步半步,可笑至极。
“殿下……”戎寿贴近他,不执刀的手紧紧握在鱼筒上,声示意了一番。
祁时见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想尝试再次当众宣读遗诏,这回有诸多百姓在场见证,或许效果会有所不同。
可祁时见并不想随意冒险。毕竟那遗诏已是他最后一张王牌,不到万不得已,提前亮出,恐有闪失。前脚已经被詹关强行安了个莫名其妙的矫诏之罪,他担心会落人口舌。想要正正当当承袭大统,不仅要时地利,民心亦十分重要,否则就算遗诏在手,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固不了国之根本。尤其是在有陈治这样意图揭杆造反的无为逆贼蠢蠢欲动之际,更容不得半点缝隙,任其钻了空子。
于是他按下戎寿,无声告诫对方须得有些耐心。
祁时见长于楚地,今日还是头一回见这深宫大内的锦衣卫指挥佥事。
皇兄尚武,生性顽劣不羁,身边总环绕许多舞枪弄棍又浮头滑脑之辈。看戎寿模样也知道他是个蒙人,正对得上皇兄最好摔跤的胃口。本以为戎寿是凭投机耍滑谋得的一席高位。但方才见他有魄力亦有明智,打破了祁时见的误解,倒也是个可取人才。
单凭他孤身护诏随影薄迢迢赶来,也能论上忠心护主的一功了。
少年多了一点信任放在戎寿身上,悄声道:“万不得已之时,你可护送诏书先行突围,直奔兴王府。”
戎寿一惊。“可,殿下您?”
“无妨,”少年虽深陷困境,但仍稳如泰山,从容不迫,“他们不敢真的对本王怎样,最多是折些人手,伤些皮肉罢了。”
戎寿看着身侧这个年方十五六的少年,不禁感到震撼。当知道皇嗣还是少年时,他全当那些权臣是在皇子皇孙中选了个不经世事、好操纵的傀儡人选,可今日见得真人,搞不好那些老家伙还真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呢。
戎寿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