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坚虽是拍着手,可口中言语,却冰冷至极。
眼中更似是含炼剑,要将正面对着他的陆白,给戳出千万个窟窿来。
但陆白却偏偏就在这种情况下,猛地笑了起来。
他笑呵呵的朝石坚问道,“师伯何必如此?”
虽然对石坚此刻想法,陆白已算是心知肚明。
但他依旧装作对此全然无知的样子,于抬手一指身后的秋生、文才两人后,又继续道,“不教而诛谓之虐,不戒责成谓之暴。”
陆白脸上虽是带着笑,可他出的话中却含枪带棒,一点儿都不对石坚客气。
这不仅使得石坚只在听陆白口中的话起了个头后,就不由得握紧了身下椅子的扶手,才强忍着,没有当即朝陆白发作。
也同样让想要站到陆白身前,替他与石坚对话打擂的钟发与钱真人眼里,全都带出了隐隐的笑意。
随后,他们两个便全都袖手站在了陆白身后。
与九叔一起,安安静静的做了旁观者。
只将此处的舞台,全部都交给了陆白!
陆白自是并不知道身后几位长辈的心思如何,但石坚此时的气恼模样,他却是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一点儿也没有收敛。
口中话的音量逐渐提高,言语间对石坚的针对意味,也变得越来越浓。
“师伯既是以支脉掌脉大师兄的身份,要对身为本脉弟子的秋生、文才二饶错处,做出指教。”
“纵使他们还有大罪在前,可在一切未有完全定论的当下,若只因着他们两个的几句胡言乱语,就使出如此酷烈手段来,怕是与石师伯你想要清正门规的原本想法,已是相去甚远了……”
按陆白的意思,你审罪可以,杀人,就是不对!
况且,当着这样多茅山同门的面,你石坚突然做出慈举动来,是要出气,还是立威?
陆白此时出的诸般话语尽显锋芒,直指石坚本心。
再加上周围的众多同门,竟也全都因着陆白的这番话,而若有所思起来。
以至于石坚此时,终于是再也没法儿忍得下去了。
他用力拍了下身边的桌案,力道之大,连桌上的茶碗都被轻易震翻。
茶水四散流淌,很快就将石坚的衣袖打湿。
但他对此,却半点也不在意。
只在将衣袖一甩后,愤然骂道,“牙尖嘴利的子!”
“石某如何行事,还容不得你个晚辈在这里指手画脚!”
陆白闻言,却摇起了头。
他拿出了一副非常正经的神态,又再朝着周围正窃窃私语不休的众多茅山长辈们,都团团抱拳,行了个礼后,才接上石坚的话头,回应道,“诶,话可不是这样。”
“陆白既是茅山弟子,如今为我茅山之事几句公道话,又哪里算是指手画脚呢?”
陆白眼睛眯起,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又想要骂些什么的石坚,继续道,“毕竟……”
陆白冷声道,石坚既是前脚才刚定下了对秋生、文才两个的处罚之法,可转过头,还不等众人公议妥当,就要因着秋生、文才两饶几句胡话,直接打杀了他们。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旁人可不会夸石坚行事果决。
只会他刚愎自用,睚眦必报,身为支脉大师兄,肚里却没有半点的容人之量。
会堂堂茅山派的门规戒律,在他石坚这里,也不过就是随意就能被丢在一旁的无用之物罢了。
陆白话未全部透,可在场的众多茅山长辈基本上全都在江湖上走跳过多年,哪个不是人精一样的人物?
此时此刻,除去与石坚利益深切绑定在一处的几位以外,就连平日里同石坚交好的几人,眼中也不免显出了些思虑的神情。
因为,他们还听出了陆白这些话里,更深的含义。
就以石坚今的表现,如果真让这样一位主儿,坐到了茅山派的掌门位子上,对整个门派,对他们这些人来,难道真就是一件好事情?
所以,陆白先后讲出的这些,对石坚来,可当真就是诛心之言了。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原是占足了个理字的大好局面,陆白竟然只因着自己一时意气显露的破绽,就给他放了这么个大招出来!
石坚心中怒极,面色急剧变化间,心中终于有了决断。
就算过后会招惹非议,眼下,自己也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陆白再继续下去了。
“放肆!”
石坚衣袖一甩,就准备要以势压人,借着自己与陆白在辈分上然的差距,让他赶紧闭嘴。
毕竟,在茅山门规里,尊敬师长,也是极为重要的一条。
可陆白一口气了这么多,引动了现场人心变化,已算是彻底达成了自己心中谋算。
此时就算不再多其他,陆白的目的,也已经达到。
而且,有他这么个打岔,也给九叔争的了些许转圜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