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哥看到了我的表情,苦笑了一下:“你别担心,听我往下。有个老者一直在不远处看着我,他拄着下巴,坐在桥墩上。最后喊道:`你是跳还是不跳啊?我这都等两时了!’”
“啊?”我吃了一惊,真有看热闹不嫌乱子大的,这老人家怎么话呢?这么可恶呢!
师哥接着:“他走过来:`年轻人依我看,你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活几想好了再死吧!我看你骨骼清奇,是个跳大神的材料,不如跟我去吧!’”
“他真是这么的?”我很惊奇,这也是个奇人。
“是啊,我就真跟他走了。他倾其所有,把所有看家本事都教给了我。我两年没回家,一直跟着他。登泰山,爬黄山,夜里就在山上蹲着,山顶有宾馆,师父不让住,没把我冻死。之后他领着我睡大街,住桥洞子,有时候还要饭!尝尽了人间疾苦!”讲到这儿,他轻挑了下嘴角,笑了。
“要…要…饭?”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嗯,我给你唱一段讨饭歌。”话间他又拿起茶碗,用筷子敲着,唱道:
师妹你听清,
今唱唱四大京,
四大京曾改名,就是有名的四大城
南京改名顺府,
北京改名叫燕京。
东京改名汴梁地,
八水长安叫南京。
四大军师也有名,我来,你来听
南京的军师刘伯温,
北京的军师喇叭僧。
东京的军师苗源勋,
西京的军师徐茂公!”
我听完哈哈大笑起来,觉得还蛮好听的,“这都是你师父教给你的?”
“是啊,那时候我破衣烂衫,蓬头垢面,跟着他走南闯北,历经沧桑。以前我是春风得意,目空一切,突然就到了生命的渡口,然后任时间晃晃悠悠慢慢流走,看在眼里的都是月缺花残,人间冷暖!”
实在是想象不出英姿飒爽的罗盘师哥,端个碗,蹲在大街上要饭是啥个状态?我一边笑一边心里难过。
正这时老公一步跨进来,师哥立刻换了辙韵,围着老公唱起来:
种什么豆,
得什么瓜。
有理没理都得夸。
吃过闭门羹,
挨过豪门打。
人间贫富不尽,
看了花开看落花。
既然你来也得夸。
这位大哥长的好,
肥头大耳像十八。
你拿一块不嫌少,
我拿一块赶下家。
你图安乐发大财,
我图欢乐有钱花………
你给的快,
我走的快,
七仙女今晚就到你家!”
老公当时就懵了,瞪着眼睛,问:“干啥?”
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师哥也笑了,停住了唱,将茶碗放回桌子上。
老公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儿,走到师哥面前疑惑地道:“我听街上叫花子就这么唱的,你刚才干啥呢?”
师哥正视着他,一本正经地:“要饭呢。”
老公二话不,一拍大腿道:“早啊!现在谁还带现金啊?咱俩儿不是有微信吗?我给你转一块!我看七仙女要不来的!”
我们三个笑成一团。
师哥最后:“跟着师父这两年,我学到的东西比之前半辈子都多,人间悲喜各不相同,月儿有圆就有缺,难的并不是事情本身,而是我们感受事物的心!”
“是这个理儿。”我道。
“师父既然除了生死都是事儿,人家命都没了,你受点心理折磨也是应该的,不要那么自私,你觉得你想死,是因为患者没命了吗?是因为你太自以为是了,接受不了自己犯错误!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怎么就不能犯错误!”
“那师哥,你想开了吗?”我问。
“想开了,但是我还是拿不了针……”他叹了口气道,“可能我这辈子再也当不了医生了。”
“不当就不当,干啥不是干!我看当大神挺好的,挺挣钱的,我还想跟你学呢!”老公笑着,一副没心没肺的表情。
师哥也只得点点头,可真是人生美中不足今方信,虽是看透生死终究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