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武后受限于信任之人不得力,而自己之身体、精神又不堪负担众多国事,将皇位自然交给太子。
武后以威反逼两人,且将彼时发生于陈子昂身上的尽数事由再一一罗列,是为点醒袁、桓二人有些事不可操之过急,反而伤了自身。
正如武后罗列的那般,陈子昂贵价买琴,又当一众长安显贵的面,将琴击碎,而向众人分发自己所作之诗那日,京兆司功王适正在场,且读毕陈子昂诗作之后感叹了一声,“此人必为海内文宗!”
这是何等称誉,从而陈子昂之名于长安城中口耳相传,一时成了城中名人。
正是有了这般名气,陈子昂才于武后临朝称制,改元光宅的初年,参加了人生第三度科举。
不只是人红使然,还是恒心得报,他终得以考上进士,并很快在朝为官。
但往来数年的经历,使他更为性格率直,直言敢谏,且凡事皆以民生为重,屡屡上书参本,“历抵群公”,于官场之中得罪之人不在少数,故而一直未能得到重用。
袁恕己所复述的诗句,正是出自此一段时日。
所谓“芳意竟何成”一句,正是他觉自己满腔抱负,却无处施展,有感而发。
武后并非知人不用之人,在亲自览阅过陈子昂所作《谏灵驾入京书》后,感慨于其才华,逐渐开始重用此人,起初授以麟台正字,而右拾遗也正是由武后亲自授命升迁的。
陈子昂真正展现其能的,是在垂拱二年,他随左补阙乔知之军队,到达西北居延海、张掖河一带,考察防务,抵御突厥,于此一段时日中,凭借武艺与包揽诸多兵书,积累了相当军事作战经验。
但好景不长,数年时间,陈子昂于军中经历了主将叛变,朝廷无视现状而胡乱遣派主将至前线导致屡战屡败等状况,冀州、幽州和营州等地先后沦陷。
且武后亦至不得快速明辨其人之年,将自己族内侄子武攸宜,派往陈子昂军中统军北上讨伐。
武攸宜统军后,与契丹人之战,更是连连惨烈败退。
身为参谋的陈子昂再不忍往日一同出生入死的战友,先后死于这名全无带兵打仗经验的皇亲错误指挥之下,于是直接向武攸宜请示,不如直接由他自身携一万精兵与契丹人殊死一搏,必然将其一众杀个片甲不留。
武攸宜才能不济,却好大喜功至甚,全然不理会陈子昂,只送了他一句话,“区区一名得贵琴而不抚,却借而结交权贵,只会写诗之一介书生又知何为兵事?!勿要于本将纸上谈兵!”
如此被奚落,又正值陈子昂母亲于家乡离世,内外心力皆感交瘁的他,决然离军告假,返乡丁忧。
武攸宜与一众武氏外戚,也借此机会,在军中将与陈子昂相熟者尽数除掉,使其心灰意冷更甚,自愿降为军曹。
就是这般经历之人,当年写下的一首诗,由心作他想的袁恕己复述而出,承载的并非只有天候如何,而是大周的将来如何,乃至已废李唐的将来如何。
故而武后并未再行假作不在意,在袁恕己与桓彦范屡屡解释下,终于先一步点破二人所想。
“朕只道是汝二人前来,同另一众朝臣一般,要参张易之、张昌宗一本,谁知汝二人更甚,拿了一名有志却未报之人的诗句,暗指当今太子!”
“他自然终有一日得继承朕之皇位,只不过并非一时!更并非此时!”武后语气忽而加重,在上官婉儿的提示下,袁、桓二人只得伏地告罪。
而武后亦将姿态缓和些许,并未追究下去,但又言了另一事,“之前数十名朝臣,参本、弹劾如今参政之张氏兄弟二人,而此二人亦不安于眼下状况,向朕提请了殿前对质,汝二人自是于御史台行事,故提前告知于汝二人,也好提前预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