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侍高力士手持拂尘,上前一步,朗声道: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礼部侍郎曹奂手持笏板,从群臣中走出,道:“臣启奏陛下,大行皇帝谥号和哀册文字,礼部皆以准备完备,还请陛下御览、批复。”
说罢,从袖口中取出一份奏疏,高举过头。
赵钰眸光穿过层层冕旒,望向下方群臣,微微颔首。
“念。”
大行皇帝的谥号自从他这个继任者登基之后,便有条不紊的进行了下来。
正常情况下,定下谥号的步骤,应该先是礼部在钦天监得出的良辰吉日中,挑选出一个日子,然后三公老臣、六部主官领着文武重臣前往神京南郊,举行祭天大典,向上苍和列祖列宗占卜。
得到上苍及历代先帝的同意后,大行皇帝的谥号就算是得到上苍和先帝的背书了。
经过这一步骤后,礼部官员方能进一步圈定谥号的范围。
然后,经由三公和六部主官确定最终谥号,最后再交由当今天子御览批复。
然而,这一套流程,在赵钰彻底掌握朝中大权后,被他有意无意的简化了许多。
以礼部尚书曹奂为首的礼部官员,也在考虑到当今陛下是武宗血脉,而不是大行皇帝的文宗血脉时,直接选择了在太庙进行一次简单的祭典,便直接走接下来的流程。
如今的朝堂之上,并没有三公老臣,赵钰南征时临时设立的内阁显然在这种事情上也不敢做主,因此直到赵钰回京后近一个月,确定大行皇帝谥号的流程才勉强走到了尾声。
得到赵钰许可,曹奂急忙将奏疏展开,以近乎平缓的语调逐字逐句读道:
“王者崇高以配天,广大以法地,章明以象日月,诚信以合四时。谓之令王,谥以全德。”
随着曹奂清朗的声音在太极殿中回响,殿内的文武百官尽皆垂首低眉,凝神倾听。
“伏惟大行皇帝由疏封以继明,自前星而受命,以四海为养,以万乘问安。稽古法天,自家刑国,穆穆峻德,煌煌大明,焕乎人神,塞乎天地。国家天宝之季,宿兵江南,强侯专地,往往而有,号令不一,朝廷包羞。”
整座太极殿中,除了曹奂的声音外,只剩下群臣刻意放缓的呼吸声。
“夫人君之德,得天如此,则可以配神明,享天地,小大精粗,无乎不在,尚何俟乎外之文哉!然为之臣子者,必列大功,纪大行,继韶夏,崇号谥,刻之玉册,藏之金匮,历之春秋,垂之后世……”
随着曹奂的缓缓朗读,殿中群臣皆已持笏而拜。
这是对上一任皇帝的尊重。
“礼除淆献,北有因山之名;法崇二言,南有至郊之议。谨按谥法:慈惠爱亲,博施备物,皆曰孝;早孤短折,恭仁短折,皆曰哀;恭仁短折曰哀。夫孝以爱亲,哀以短夭,惟天聪明,惟圣时宪,法也敏也。请上尊谥曰孝哀皇帝,庙曰‘哀宗’。谨议。”
赵钰听罢,轻轻颔首:“善。”
早孤短折曰哀,大行皇帝因落水而亡,年不过十五,和这个“哀”字有异曲同工之妙。
再者,他在位这些年,外有权臣黄景明持掌朝政,内有太后溺爱放纵,执政期间,无论是内政外交军事,都堪称毫无建树。
想要给他找个遮掩,也只能是这个谁都可以用的“孝”字了。
谥号为孝哀皇帝,也算是为他盖棺定论了。
见赵钰没有反对,群臣连忙纷纷匍匐在地,向龙椅上的天子拜道:“臣等,恭从天意!”
之后,赵钰又任命宗令赵觞、监察院御史虞翻为山陵正副二使,负责哀宗的丧葬事宜。
至此,大行皇帝的身后事也就基本上定了下来。
赵钰让虞翻担任副手,有他的考量在里面,主要是为了让这一位多获得一些功劳和资历,同时也让他短时间内远离朝堂,少来烦自己。
从南疆不足一个月,虞翻就已经让他有些感到头大了。
他现在也总算明白,为什么李二这样的明君,竟然在魏征死后,竟然会下令推翻他的墓碑。
这其中若是没有什么私人恩怨在里面,赵钰是打死都不信的。
如今,单单面对一个虞翻,赵钰自己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想想以后或许会被自己召唤而来的那些“强项”诤臣,赵钰就觉得有些头大。
大朝会结束后,赵钰一如既往的来到紫寰殿,批阅奏折。
看着几案堆起来的几摞好似小山一般的奏折,赵钰心中颇有些烦躁。
他这个皇帝,算得上是一个勤政的皇帝。
每天至少花费十个小时在这紫寰殿中批阅奏折,但这些奏折一天天的就是不见减少。
“什么大事小事都扔到朕面前,要不是朕这身体还算硬朗,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
赵钰一边在心中吐槽,一边将一份份奏折迅速批阅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