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命好脾气地微笑,看着我的眼神越发和暖:“明明是公主非要讲给我听的。”
我噎住,鼓着腮帮子掉转头看别的方向,假装毫不在意地追问:“你说,我嫁他如何?”
怎么都没想到长命会有如此坚决不可回环的态度,他凝重脸色:“武承嗣重情义,但是,他并不适合你。”
“为什么?”我飞快转过头,瞪大眼睛,“母亲和哥哥们都很喜欢他……”
“太平,”长命慎重地看我,焦急和担忧一览无遗,“他已有妻室,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很早的时候他就告诉过我,只是那时候他只是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而现在不同,他不是别人,他是武承嗣。
血液里流淌着的是李家皇室的尊贵,以及母亲刚绝骄傲,我可以和别人分享我所不爱的人,但是,绝不容许我所爱的被别的女子占据。
在我还没出现的年纪里,他也曾拥有别的女子,赌书泼酒,琴瑟和弦。我慢慢安静下来,那个叫武承嗣的男子,已然有了妻室。
长命还在说,眼睛里那么多的绝望和痛苦被他藏得稳妥。他穿透我的身体,做出一个徒劳拥抱我的姿态。良久才听见声音响在头顶:“太平,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太平,我知道你很难过,因为,我也是。
四、
想明白这一切,也不至于太艰难做出下一个决定。我赶赴承德殿找母亲。长命片刻不离随在身侧,然,终究是迟了一步。
母亲出殿,携身后一名素衣公子。
武承嗣。
在漫天漫地的浓云密布下,沿自正门青石板铺就的甬道,朝我慢慢走过来。
要等到很近很近,直至他猛然抬头看我的时候才可以看清。
此刻他隐隐泛红的瞳孔和勉强压抑的,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双手。
我愣了愣,转而看向并排立在我身侧的母亲,似不惯我这样的目光,稍稍不悦:“朕杀了武成氏,堂堂一国公主,怎可与人共侍一夫?”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当年武承嗣泛红隐忍的双眸。
不知需要多大的勇气和隐忍,让他在担着这样痛楚仍能毕恭毕敬向我母亲说完跪安的话语,徐徐掉转头。
他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出偌大大明宫,融入长安略带潮气的暮色之中。
似乎再也不会回头。
而我怎么都想不到的是,我和他的第一次正式见面,竟然是在这样绝望的境地。
举目遥望暮色四合,借此将目中溢出的水汽倒流回心间。我掩住面孔,大滴水珠顺着指缝下来。长命一声不响,只是如惯常做的那样,拥住我,借此传于我身体唯一的暖意。我将额头抵在他胸口,轻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要告诉他,我不是故意的……”
他沉默,良久才开口,声音略显沙哑:“太平,我知道……”
而这桩婚事,在母亲决绝到肃杀的手腕处置之下,渐渐走向我所不期望见到的结局。
长命也越发沉默,在等候下降的那段时间,他所做不过是漫长地凝眸,凝视我各种形容,或散步于花园,或天阶赏星,往往是我醒来之后,他依然维系着我入睡那刻的姿态。
我问他:“你究竟是谁的魂魄?”
长命显然没料到我。愣了愣,旋即不动声色地回问我:“我什么时候和你相遇?”
“八岁。”我脱口而出。
他看着我的目光逐渐趋于和煦:“如果我真想害你,不会等到现在。”
“你却很反对我嫁给武承嗣?”我不解,“或者,生前你和他有仇,所以千方百计阻挠。”
长命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里眉里全是我的神情:“如果生前真的和他有仇,我就应该支持你嫁给他,好让他也吃吃苦头。”
当然清楚他是在揶揄我,我懊恼:“难不成你喜欢我,所以不希望我出嫁?”
这是打死我都不敢相信的假设。
不过是随口一说,长命却愣在半空中,虽然只是精魂,并无固定形貌,但我还是能清晰感觉到此间异于往时的氛围,漏钟滴答作响,陡然将长命惊醒,他别开脸轻声道:“是,太平,我很喜欢你……”他怅然别开脸, “我很喜欢你,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我讶异转过头。
长命转向窗外九天流云,怅然道:“我看着你长大,我怎么会不喜欢你?”
五、
下嫁那天,母亲将我送至正德门外,早有等候在此的赞礼官躬身奉我上撵。幕帘遮挡的视线徐徐闭合,挡住我看到的一片惨烈红色,和奉旨迎候,此时冰冷眉目的武承嗣。
在母亲精心筹划下,我们终于以最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