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渐渐困难,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变成奢望,她缓缓闭上眼,一滴泪涌出眼眶,她竟想起了那个少年,干净,美好,遗世独立。
这辈子,与他把酒话前尘的机会,怕是再也没有了。
此时,她忽然觉得笼身在剧烈颤动,睁开眼睛,久违的白袍少年近在眼前。
他俨然已方寸大失,双目泛红,脸色竟有些惨白,隔着金笼,他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她的名字,一拳又一拳地重击金笼,殷红的血已自他指尖堪堪渗出,染红了漆黑的深海。
水影间浮动着大量气泡,她很想听他在说些什么,可窒息却令她再也听不到一丝声音,眼前越来越黑。
她已认命,苦涩一笑,手无力伸出笼子,抚过他失魂落魄的侧脸:奇怪,好像我每次难过的时候,你都会出现在我身边
她甚至感觉得到他慌张之下,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
真好,你在我眼前。
那是她印象中,最后一次见他。后来游香消失去了哪里,她也无从知晓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也许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他的存在,一切都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5.
阿岚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终于依稀感受到有光进入眼帘。
洛书中的法子果然还是奏效的,阿岚感觉自己的视野日渐清晰,待到水神大人凯旋,阿岚的眼睛已彻底恢复。
其实前几日,有个自称是真正北海水神的人来找过阿岚,只是当时她的眼睛尚未复明,便也就对来者的身份半信半疑如果那人所言属实,那么之前救下自己,并且会在今日凯旋的,定是个冒牌的水神!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冒充她未来的夫君。
阿岚偷偷与素心混在迎接的人群中,巨浪自下游翻滚而来,浪头的少年青丝浮风,长袂飘然,纯白的长衫松松垮垮搭在身上,诱人的锁骨若隐若现。
水神大人回来了呢!素心欢呼道。
阿岚的脸上全然没了兴奋,心下暗自惊叹:居然是他
如果说阿岚之前还纳闷,她被叔父迫害,临死之际分明最后见到的人是游香,一觉醒来北海水神却成了她的救命恩人?现在她算是明白了原来游香自始至终便从未离开过,还一直以北海水神的身份相伴在侧。
虽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拿到北海水神的令牌,这招铤而走险唬住了众人,想那长白翁陷害她时,怕是万万没想到,他这个好叔父,竟将她未来夫君,送到她床上去了。
游香走来,发现她白绫已去,目光如炬,正想询问她是何时复明,使了什么法子?可阿岚却只留给她一记冷眼,转身离开。
之后数日,阿岚总刻意疏远他,表面上扮成一对恩爱眷侣,私下里却对他不理不睬,即便讲话,也带着冷嘲热讽。
转眼初一,秀水河有史以来最大的婚宴如期而至,新郎喝了个烂醉,跌跌撞撞地进了洞房。
床前新娘已自行揭了盖头,正颇有深意地望着他:酒量有长进。
游香低笑一声:夫人自恢复视力,便整日阴阳怪气,不嫌累吗?
阿岚收起笑容,冷眼问他:为什么冒充水神?你救了我,有什么见不得人吗?
游香突然沉默,许久才吭声:我只是想娶你。
阿岚并不领情:可你的一厢情愿,只会造成我的负担。我与水神早有婚约,况且我也不喜欢你这种年轻冲动的少年郎。
游香如鲠在喉,眼神复杂:我以为只要能成为你想要嫁与的那个人,你就会多喜欢我一点
阿岚僵住,所以,他冒充两万多岁的北海水神,还是为了投她所好?
她早该猜出是他,事实上,凭借其声音,她也曾隐约听出端倪,可他们不过三面之缘,他也甚少开口说话,隔了那么久,她居然没有马上听出是他。
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还同意与我完婚?游香问。
阿岚夺过他手里的杯盏:现在是骑虎难下,如果我叔父知道真相,搞不好会再次发难,何况,你以为冒充水神是小事吗?一旦东窗事发,我便是河伯,也保不了你。
你担心我?游香戏谑一笑。
阿岚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别过脸:我作为河伯,有义务保护好自己的泪魄。
你都知道了?游香忽然神色紧张,你知道多少?
阿岚转身望着他,眼神凝重:每次在我伤心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你都会出现并且拼命保护我我读过洛书,又岂会猜不出你的真身?只是小香,如果让我叔父知道真相,他一定不会放过你!所以你万万不可泄露了身份,知道吗?
嗯。游香脸上难掩窃喜,你果真在担心我。
她自知无从辩解,满脸恼羞,将他推出老远。
有吗?她在担心他?那个孩子?不过是她眼中的一滴泪啊
游香抚了抚食指上那枚泪魄石戒指,眼神满是坚定。
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