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一日之间,秀水河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大变。
隐忍五百年之久的长白翁,在登上河伯宝座的前一刻,竟被从天而降的侄女及侄女婿抢了位子。
偏偏这侄女婿大有来头,便是长白翁再不甘,也只得乖乖奉上河图,何况,若不是半月前阿岚突然神秘失踪,身为老河伯的掌上明珠,她便自然会成为秀水河宗册上的第一位女河伯。
真可谓世事难料啊!
阿岚坐在长亭边出神,眼前仍是一片黑暗,沉着的脚步徐徐接近。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她的未婚夫,北海水神,君雅。
阿岚坐正了些,满面惭愧,拱手向他道:若不是水神罩着,恐怕阿岚的河伯之位便要落入奸人之手了大恩不敢忘,来日做牛做马,但凭吩咐。
事实上,阿岚在被叔父陷害后,被投入东海,却在北海岸边醒来,醒时满目昏暗,这才晓得自己瞎了,而自己为何会瞎,已无从探究。
只记得那日,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于黑暗中握住了她,她本能地往后缩,警惕问:你是谁?
我叫君雅,你未来的夫君。
知道对方是解救自己的人,她才放松了警惕,只隐隐觉得对方的声音听着亲切。
细细回想,她爹曾为她定下一门亲事,对方有头有脸,还是个司水的大神,只是据说性子孤傲,甚少与外人见,甚至她爹出丧那天,她这个未婚夫也从未露面。
既是未曾相见,却又为何会生出这似曾相识的感觉呢?她想不明白。
怪事还不止一件。
在得知她是因不守妇道而被施水刑时,大神不仅丝毫不介意头顶绿帽,反而颇为大度地对她说:谁年轻时没冲动过,我只当你年少无知罢了。
她不禁感叹,这种世间少有的好男人,居然是她未来的夫君。
一大早,长白翁便派人送来足足两屋子的宗卷,大都是老河伯仙去后积压下的凡间水事报函,须得新任河伯亲自审阅。
奈何阿岚看不见,只得由君雅念给她听,且一念便是整个下午,君雅的嗓音由清朗温润变成沙哑低沉,阿岚过意不去,频频替他斟茶倒水:我以前酿过润喉的梅子酒存在冰窖里,我叫素心取些过来。
不必,这是最后一卷了。君雅将手头黄册合上,含笑凝望阿岚,其实这些东西你完全不必亲自过问,你我皆属司水的神,我既是你未婚夫,替你看看也是一样的。
阿岚歉意垂首:河伯的本分事,岂敢再拿去相扰,其实让素心念给我听也是一样的,却害你陪我受累,实在对不住。
下人毕竟是下人,不可轻信,何况君雅嘴角一勾,能跟你独处畅谈一整个下午,我觉得很开心。
阿岚一愣,君雅但笑不语。
夜里风大,阿岚于床榻惊醒,起身摸索至窗前,正欲合上,忽闻隔壁厢房有书页翻动之声。
床前守夜的素心闻声醒来,上前扶住阿岚:小姐怎么醒了?
阿岚侧耳倾听:这么晚了,隔壁的水神大人还在用功读书呢?
是啊,都三更天了,不知那些宗卷报函他批不批得完,呀糟了,水神大人不让我说的素心自知说漏了嘴,低头自掌嘴巴。
他在看报函?阿岚蹙眉,可是白日里我们明明都看完了
素心打了个哈欠:整整两屋子的卷册,哪是一个下午能阅完的,水神大人是怕小姐劳累,才骗小姐说阅完了,大人对小姐可真上心呢!
阿岚会心一笑,凭窗而坐,隔壁烛火灿灿,映得她脸颊更红。
3.
三日后,秀水河下游忽现水怪,处理水患本是河伯的责任,可如今阿岚眼睛不便,水神大人便很自然地代理了她的本职工作。
君雅走后,阿岚携素心悄悄往禁地行去。
虽然君雅曾叮嘱过她,不可轻信任何人,但素心自小便是她的心腹,自然不疑。
她想起小时候误闯河中禁地,曾在洛书中得见琉璃眸的制作过程,将琉璃眸镶在眼眶中,可恢复光明。
她靠在一块石头上,素心则将琉璃眸的研制方子读给她听。
十颗上古血琉璃,注入精魂,十天十夜,不眠不休
阿岚轻笑,或许能赶在水神大人回来前得见天日呢!
正出神,一旁的素心突然开口道:小姐,你见过泪魄吗?这书上说,历任河伯眼中皆有泪魄,当河伯哭泣时,泪魄就会现身,多为人形,其天命便是守护河伯,至死方休,不过小姐天性乐观,素心从未见小姐哭过呢,怕是还没见过自己的泪魄吧?
阿岚瘪嘴,谁说她从来没哭过
这么想来,好像她每次哭,那个人都在她身边。
阿岚从小被老河伯捧在手心,确实没什么机会哭,印象中,她只哭过三回,还恰恰都被同一人撞见了。
第一回,他阿爹健在,私自为她定下与北海水神的亲事,她那时不过五百多岁,腻父腻家,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