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革命党人,不乏用思想做刀者,
康、梁、章……
俯拾即是。
而像陆时这样的,却凤毛麟角。
林纾嗤笑道:“无数人痛斥《蝇王》怪力乱神、有伤风化。”
辜鸿铭咂咂嘴,
“但更多的人会把它当作有力的武器,把每一章都刻印出来,油印分发。说起来,沙俄好像就出过类似的事,只不过,那篇文章不叫《蝇王》,叫《动物庄园》。”
林纾诧异,
“还有这事?”
辜鸿铭点点头,
“我也是听说的,但感觉像是真事儿。《动物庄园》在俄国被禁,许多有识之士便自发地印刷分发。而且,人家还在书的背后印上各种口号、诗词,号召百姓奋起呢~”
林纾“啊?”了一声,
“这……这跟造反有什么区别?”
辜鸿铭哂笑,
“那照你这么说,他们造反还成功了。《动物庄园》的禁令后来被解除了。”
林纾:“……”
彻底懵逼。
心中愈加害怕白话文写作了。
就在这时,一名船员抱着木盆过来,
盆中放满法棍。
他叽里呱啦地用英文和辜鸿铭说了一堆,随后长吁短叹地离开,继续到下一桌推销法棍。
林纾问:“怎么了?”
辜鸿铭说:“船员问我们要不要棍子面包。我没要,咱们牙口不行,那玩意儿太硬了,就算泡着汤也没法吃。”
林纾多少有些惊讶,
一路坐船来欧洲,还从未遇到这种事。
辜鸿铭看出他的不解,继续道:“船员还跟我抱怨那些法兰西人,说他们早餐时点名要棍子面包,到了晚上却死活也不吃,实在是浪费。”
两人将视线投向法国人,
只见他们正愁眉苦脸地喝汤,时不时干呕一下。
奇怪的是,看那样子又不像晕船,只是最纯粹的恶心。
林纾抻着头观察,
“咱们是不是在陆时舱门外的走廊见过那伙人?唔……我有些分不清鬼佬的长相。”
在白人眼中,黄种人的长相不好分辨,
反之亦然。
辜鸿铭点点头,
“对,我看着像。”
他不由得竖起耳朵倾听,
不出所料地,那些法国人正在议论陆时的书,
“这《克苏鲁的呼唤》真是神了!”
“是啊,我好久没看过这么特立独行的作品了。即使在强调创新性的法国文坛,此文也是独树一帜的。”
“主要是写得恐怖。”
……
林纾好奇,
“他们在说什么?”
辜鸿铭刚准备回答,
没想到,凡尔纳也注意到了他们,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询问道:“中国人?”
辜鸿铭点点头,
“对。”
凡尔纳大笑,
“果然!我看你们刚才拜访陆教授就猜到了。”
他回头招呼其余人,
“都过来!这边儿有陆教授的朋友!”
于是,
哗啦啦——
剩下的法国人都围了过来。
庞加莱甚至还给林、辜二人倒了葡萄酒,示意他们尝尝看。
林纾有些怯场,小声问:“怎么回事?”
辜鸿铭回答:“有个词叫爱屋及乌。”
林纾:“……”
刚才和陆时闹得那般不愉快,现在却借了人家的名气获得法国人的热切对待,
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矛盾的心情。
辜鸿铭则没有想那么多,
他问道:“刚才听闻,陆教授又有新作了?”
“有的有的!”
凡尔纳对同伴们颔首示意,
其余人便各自从口袋里拿出了小纸片,每个纸片都有一部分《克苏鲁的呼唤》的内容,
这是刚才分工抄录的,
他们不好开口要走陆时的原稿,只能用笨办法。
林纾瞪大双眼,
“这就是陆时的?”
他十分兴奋,
“快!快快快!鸿铭,赶紧读给我……我的意思是,直接将其翻译给我。”
辜鸿铭刚开始觉得这个要求不难,便应承下来,
没想到,才翻译几句他就顶不住了。
原因无他,
重复修辞太多!
长难句和复合句太多!
他越翻译越磕巴,
“当我把……不是……当我偶然分离……额……应该是……就像所有窥探真相的可怖过程一样,当我……等等……这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