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帮两人拎起行李,
“请跟我来。”
他一马当先在前面带路,因为后面跟着的是两個老头,还很贴心地缩小了步幅。
路上,辜鸿铭把这次的乌龙事件跟林纾解释了。
因为辜鸿铭和船员交流时控制了语速,林纾也听懂了大概六成,
他赞同道:“确实奇怪。”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辜鸿铭想不通就不再想,绕回刚才的话题,
“你万万不可忘了我嘱咐你的,别触陆小友的霉头,只讨论你那些翻译的问题便是。”
林纾看对方一眼,低声道:“鸿铭,你之前不也反对白话文写作吗?”
辜鸿铭瞪眼,
“谁跟你说我反对了?我反对的,只是那种半吊子的白话文。”
林纾冷哼,
“之前,谁写过‘文无所谓古也,唯其是顾一言是,则造者愈难’?现在倒好,‘我反对的,只是那种半吊子的白话文’,翻脸比翻书还快!前据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辜鸿铭顿时涨红了脸。
历史上,他确实是反对白话文的守旧派,只是观点比黄侃、林纾、梅光迪、章士钊等人要温和一些。
这些人中,林纾是核心,
他写了《论古文白话之消长》、《致蔡鹤卿太史书》,对白话文运动大张挞伐,视之为洪水猛兽,
又在《新申报》上发表《荆生》、《妖梦》等文言进行影射攻击。
当然,在那个年代,用文章论战的事十分常见,
(鲁迅先生便是此中好手)
更何况,林纾的是回应钱玄同所谓的“桐城派余孽”论调,是被动的、是反击。
辜鸿铭说道:“人都是会变的!思想和观点的转变,怎么就前据后恭了?”
林纾又“哼!”了一声,
“你应该去演川剧。”
辜鸿铭多少有些气愤,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别忘了我们的约法三章!否则,我是不会帮你引见的。”
林纾说道:“何须你引见?陆时应当见我。”
神特喵的“应当”。
辜鸿铭脸黑,
不由得,他想起了自己初见陆时的情景,
当时的他也十分托大,开口便质问:“陆先生为何剪了辫子?”
现在想想,真够惹人嫌的!
但是比起来,好像林纾更让人讨厌一点儿。
辜鸿铭摇摇头,
“哼哼,等你吃了闭门羹,自然会知道陆小友的厉害。”
陆时刚刚出道,都敢把自己怼晕,
以现在的他在欧美的地位,怼起人来肯定更狠。
林纾说道:“我也翻译……唔……”
他看向前方。
在船员的带领下,两人已经到了客舱门前。
只见几个西装革履的法国学者正在吭哧吭哧地搬行李,同时嘴上也没闲着,讨论着一部叫《克苏鲁的呼唤》的,
“说实话,我从没见过那种奇诡的写法。”
“你觉得恐怖吗?”
“恐怖?读的时候倒没有。但读完会觉得后怕,时不时回想,忍不住寒毛直竖。”
“对对对!我也是这个感觉。”
“所以才说,陆爵士当真全才,写什么是什么。”
……
法国人之间交流,语速当然是快的。
林纾只听懂了三成,
他转向辜鸿铭,
“我刚才好像听到了‘陆爵士’。”
辜鸿铭震惊,
“恐怖文学?陆小友竟然写恐怖文学。”
他快步上前,与那几个法国人交流,随后又走回来找林纾,低声道:“走!我们去最上层!之前的猜想果然没错,陆小友就在这条船上!”
林纾说:“你急什么!先放行李!”
“啊这……”
辜鸿铭有些尴尬,
“险些忘了。”
两人磨磨蹭蹭地放好行李,一起往最上层走。
林纾嘀咕:“最上层是头等舱吧?鸿铭,陆时比你还能花钱啊。”
辜鸿铭满头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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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花钱”,实则是“挣钱”。
论收入,现在的欧洲,没几个人比得了陆时。
他们一起到最上层。
出乎意料地,本来应该因为旅客少而显得很冷清的地方,走廊竟然被堵得满满当当。
三个头等舱中,中间的那个开着门,
一个年轻的亚洲男性站在门口,正在宣讲:
“有些时候,恐惧文学是要脱离实物的,不是怪物、触手、眼珠、疾病,而是一种动摇人生存信念的颤栗和恐慌。”
林纾小声问:“他就是陆时?”
辜鸿铭“嗯”了一声,随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