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幢四面漏风的茅草屋,这便是保罗·高更搬回来后一直居住的地方。
此时,屋外正围了一群土著,
他们好奇地窃窃私语,对着屋内探头探脑。
就在这时,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走了出来,
他环视一圈,看着土著人,
“你们……你们中,是谁一直在照顾高更先生?”
说的是法语。
土著们面面相觑,听不大明白。
这时,有个女人走出来,
“是我。”
女人的法语说得磕磕巴巴,但至少可以听懂。
医生对女人点点头,
“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屋。
此时,高更正在床上侧卧着,右眼闭着,左眼睁开,用独眼龙的方式紧盯角落处的一幅半成品的画作。
那是一幅印象派侧身像,
和高更的其它画如出一辙,以明黄为基调,
画面中的人物是一个英俊的亚洲人,星眉剑目、风姿飒爽,
显然是陆时。
高更已经想好了,这幅画叫《圣人》。
他对中国了解的不多,只知道那是对一个人的最高评价。
医生来到床头,
“高更先生?”
高更的右手食指跳了跳,表示自己在听。
医生继续道:“你病得非常重。接下来这段时间,每天要保证充足的休息。还有,伱的病毒……总之,你要禁欲,不能再和任何女子有亲密接触了。”
高更听得直摇头,
“我患的病有传染性。我能害人?”
医生看了眼身边的土著女人,没搭腔。
他心想,
这一类艺术家,总有别人所不及的长处,对女人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就比如高更,
无论在塔希提岛还是马克萨斯群岛,都为了给当地人争取权益,和当局对着干,甚至被起诉,
这样的人,怎么会没有魅力?
也难怪此时的高更心脏病加重,双腿布满湿疹,仍然有土著女人愿意照顾,还为他学习了复杂的法语。
医生摆摆手,
“得了,我不说你。你别再招麻烦就好。”
高更“哼哼”了一声,表示不满。
医生吐槽:“你也知道的,我学医和你学画一样,半路出家,你就别给我制造麻烦了,好不好?”
高更回答道:“我又不想让你治好我,维持住就可以。”
医生听得直摇头,
维持?
那也得能维持得住才行。
保守估计,高更已经没几个月的时间了。
医生叹了口气,对女人点点头,
“你会注射吗?”
女人面露不解,
显然,“注射”这个词对她来说有些难理解。
医生便打开了随身的包铝铁盒,
“就这个。”
他对女人展示注射器。
女人连连点头,
“会。”
医生又问:“那换针头……”
不等他说完,高更便打断道:“这些她都会。你告诉她,每天打几次,一次打多少就可以了。”
医生大大地翻个白眼,仍然按部就班,教导女人打针。
高更有些烦躁,继续盯着《圣人》,在心中思考这幅画剩下的20%该怎么搞定。
过了一阵,外面传来嘈杂声,
有土著推门而入。
他和女人说了几句什么,女人便翻译道:“有东西寄过来了。”
高更“嗯”了一声,
“我知道,我也大概能听懂你们塔希提岛的话了。好了,让邮差进来吧。”
医生借机告辞,
“我去叫。”
说完便快步离开。
屋内只剩高更和女人。
女人走到床边跪下,握住高更的手。
高更叹气,
“人不可能永远地活下去,但作品可以。”
他能这么说,是因为真的豁达。
毕竟他试图自杀过,在生死边缘走过一回,所以也算是看淡了。
女人说道:“医生跟我说,没办法了。”
高更闭上眼睛,
从伦敦回来,他便有所预感,
一路上舟车劳顿,确实给身体造成了很重的负担。
所以,他将东西打包,大部分寄到伦敦的陆氏博物馆,其余的则从马克萨斯群岛带回塔希提,
他希望在这里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女人张张嘴,
她正要说什么,门被推开了。
奇怪的是,来人不是邮差,而是一名身穿法国制服的宪兵。
高更不由得眉头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