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哪怕改为日本背景,也不花多少时间。
两天后,
陆时带着完成三分之二的稿子前往梁宅。
说是“宅邸”,其实就是一栋占地面积极小的木制一户建,
甚至不能算一户建,
因为从外面看,建筑没有二层,只有一个小阁楼,估计放下一张床就没有空间了。
陆时和夏目漱石乘马车抵达。
两人跳下来,
驾车的卫兵问道:“陆爵士,真的不用我们随你进去吗?”
陆时摆手,
“不用。这里很安全,而且我只……”
话还没说完,前面忽然传来开门声,
梁启超的话语随之响起:
“我想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请你离开。”
用的还是日语。
陆时抬头看过去,才发现梁启超正将一个日本人往外推,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那个日本人仍然不放弃,
“梁君!请听我说,你们的策略……”
“够了!”
梁启超严词打断对方。
他转身就想关门,却冷不防地看到了陆时和夏目漱石,遂换了一副表情,说道:“宫崎先生,伱也看到了,我有客人要招待。所以,请你尽快离开吧。”
日本人无奈,
“我……唉……好吧。我改日再来拜访。”
说完,转身就走。
他经过陆时的时候,微微一怔,皱着眉沉思,似是想到了什么。
但最终,他没认出陆时,背影消失在街道转角处。
梁启超叹气,
“没办法,总会有些牛鬼蛇神。”
他将陆时和夏目漱石迎进门,同时说道:“刚才那人名叫宫崎滔天,听说我在东京,特地从荒尾赶来堵我的。”
宫崎滔天,
又是一个名人。
陆时对此倒也见怪不怪了。
和黑龙会那些心怀鬼胎的人不同,宫崎滔天是真正的、有信念的革命志士,
他和主张立宪保皇的梁启超有理念上的冲突,所以被赶走。
陆时不想掺和这事,低头脱鞋,没接茬。
梁启超见他这幅态度,有意无意地解释道:“唉!我可不敢留他。”
陆时依然沉默,
“……”
旁边的夏目漱石却好奇,
“梁先生,您这话怎么听着有些怪?什么叫‘不敢’?”
梁启超回答:“宫崎滔天来自九州熊本县的一个武士家庭,是有些野性的。他曾试图刺杀康师,但是没能得逞。”
“啊?”
夏目漱石吓了一跳,
但想到日本的武士道精神,又有些释然,
刺杀,确实像那类人能搞出来的事。
陆时抬头,
“任公,您的幼子、幼女均在家中,为何会放这么危险的人进屋?”
“这……”
梁启超无言以对。
关于刺杀的事,陆时所知的版本不同,
1900年,惠州起义,宫崎滔天拜见康有为,劝说其改保皇为支持革命,
结果,康有为一言不合就指控宫崎滔天为刺客,
宫崎滔天受警方追捕,只能潜逃。
很显然,梁启超也知道他那老师是个什么德行,所以才会放宫崎滔天进屋,因为打心眼儿里是信任对方的。
梁启超苦笑,
“陆教授,你当真厉害。”
他创办《新民丛报》,目的是宣传改良主张,但迫于形势,不得不放弃“保皇”口号,而代之以“新民”。
可是,再怎么伪装,终究还是能被明眼人看透。
章太炎便是如此。
梁启超心里也清楚瞒不过陆时,摆摆手,
“罢了,不说那个。”
说完,将陆时和夏目漱石引进屋内。
客厅逼仄狭小,天花板很低,让人感觉仿佛被压缩进了一个囚笼。
一扇破旧的窗户,让微弱的光线勉强照亮这个昏暗的空间,
地上堆放着书籍报刊,分门别类、十分整齐。
在右手边有一扇推拉门,
门开着一条缝,从里面露出一只好奇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客厅。
眼睛主人发现陆时探寻的目光,
啪——
推拉门被关上了。
梁启超轻笑道:“那是小女思顺。”
语气中掺杂着两种为人父的矛盾情感——
慈爱和严厉。
陆时点头,
本想恭维几句,说“应当是很有灵性的女孩”那种话,
但又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合礼仪,可能会冲撞梁启超,所以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