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证据。”
当杜妗开始辩解,李泌立即穷追猛打。
“颜公为维护李氏宗庙,安排人出面证明陛下之身世。但凡有人就此事诋毁颜公,杜二娘便派人灭口,看似为了维护颜公声誉,实则是为了逼颜公至两难之局面。当日,杜二娘得颜公相邀于皇城会面,其后与五郎交谈,得知陛下已暗中回了洛阳,遂在陛下面前演一场被刺杀的戏,迫使颜公承担责任。”
“能炸毁天津桥的火药,量必不少,轻易不能得到,何况筹备此事的时间仓促,因此火药必是从洛阳附近拿的,臣命人查访了东都附近诸多工坊、武库,并未发现异常,产量与去处皆登记在册,想必这也是杜二娘始终声称没有线索的原因。对了,过程中,臣却发现,杜二娘从没有去查过这些。”
“你怎知我没查过?”
“一问便知。”李泌道,“不久前我拜访了李遐周,交谈之中确认了,杜二娘自遇刺以来并未致力追查此事,否则依你的脾性与能力,岂能这么久没找到真凶?”
“岂还需查?行刺陛下的不就是你们这些维护李氏宗庙的公卿。”
杜妗表面上虽然冷静,在李泌的词锋下应对得却已有些许语无伦次。
李泌道:“你让杨氏向陛下讨要名份,激化我与陛下的矛盾,使我有了杀杨氏的动机,然后让元载出面告状,私下派杀手除掉杨氏。”
“你说了这么久,依旧没有任何证据。”
“我对洛水刺杀案早有怀疑,因此陛下一提册立杨氏已有警惕。”李泌道,“故而,就在今日更早时,我已提醒过陛下‘若遇刺客,必为杜二娘所派’,可留下凶手仔细询问。我只是没想到,你并非是要赃栽我刺杀陛下,而是杀了杨氏。”
“你说什么?”
杜妗终于显出讶异之色,她方才分明已经听到了惨叫声,于是下意识地转头往帐外看了一眼。
接着她看向薛白,因看不清薛白的表情,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出现了片刻的慌乱。
“不是他说的这样……陛下,那些刺客……”
话说到一半,薛白往前倾了倾身。
烛光照到了他的脸庞,只见他正直勾勾地盯着杜妗审视着,眼神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有怀疑、失望、愤怒、痛惜。
杜妗只觉被他的眼神刺痛了一下。
一直以来,她还没见过薛白受挫的样子,再大的困难与挫折面前,他都无比坚韧、强大。
这让她下意识觉得他的那颗心是永远不会受伤的,至此时此刻她才忽然发现,她或许真的伤到他了。
杜妗莫名地眼睛一酸,差点落下泪来,想要开口解释,下一刻,薛白已开了口,声音比她预想中要平静、冷洌。
“那些刺客,已被朕处斩了。”
闻言,李泌不由惊讶。
他并非是诈杜妗,今日傍晚时他确实已提醒薛白小心遇刺留下凶手详查。
没想到,薛白竟如此包容杜妗,这让他感到事情远比预想中棘手。
可下一刻,李泌就镇定下来,道:“陛下这么做,当是心中有数了,杜二娘的所为所作……”
“李泌。”
薛白开口打断了李泌的话,叱道:“你当朕不知你的心思吗?”
“臣并无私心。”
“你早知刺客的目标是玉环,故意配合,再等到傍晚一切都来不及了才假惺惺提醒朕,玩的好一手借刀杀人!”
李泌沉默了,不再解释。
确实,他从一开始就猜到了。
洛水的刺杀是杜妗自导自演,成功排挤了颜真卿。这种简单达到目的的手段最容易让人产生依赖,她必然会故计重施,除掉杨玉环、嫁祸于他,一箭双雕。
之所以不会是假意刺杀薛白,而是除掉杨玉环。因为李泌看得出来,杜妗太在乎薛白了,不敢拿薛白冒险。
反过来,李泌又何尝不是想一箭双雕。
他顺手推舟,希望能借机除掉两个作为薛白的“污点”的女人。
这两个女人一死,代表的是当今天子“祸乱宫闱、背悖人伦”的罪名从此成了尘封的往事,那些执念也就将慢慢褪去。
不仅如此,李泌想要顺带除掉的还有一人。
“陛下若如此认为,臣无话可说,臣唯请陛下小心元载,他贪赃枉法,又与杜二娘勾结……”
元载一直低着头,以为李泌与杜妗之间的斗争不会牵扯到自己,闻言当即跳了起来。
“李泌,你污蔑我!”
然而,既然李泌开口说了这件事,必然是掌握了十足的证据。
连杜妗那些隐秘都能被查出来,元载这些罪行又岂能瞒得住?
元载自己也知道这点,声音虽大,心里却已经发虚,唯有寄望于薛白再饶他一次。
之前在洛阳,他就以为自己必死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