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变法以来,世族公卿们强烈反对,而他元载以寒门庶族的家境考上进士,又是当朝的理财重臣,在颜真卿罢相后便成了新法的代表人物之一。
倘若薛白在明堂前踏尽公卿骨,转眼又治他的罪,在世人眼里难免成了天子对公卿世族的妥协或利益交换,薛白必然不愿看到这等局面。
这或许才是薛白包容他的原因。
于是,元载干脆拜倒呼道:“陛下,臣为变法而得罪无数公卿贵胄,他们为诽谤臣无所不用其极,臣实难自辩。若臣一死而新法能成,臣愿为陛下之商鞅!”
“咣!”
薛白突然踹倒了帐内的火盆。
红彤彤的炭火顿时倾倒而出,火星四溅,砸在地毯上,烧出一片焦味。
帐中三人皆骇然,连忙退了几步以免被炭火烧伤。
“你们都是朕最信任的人,却个个怀着私心算计,你们眼里还有朕吗?!”
薛白极力控制着他的情绪,声音并不高,但蕴含着的愤怒却极为吓人。
这次,就连李泌在内,都感到了惶恐。
他知道自己惹出大祸了,杨玉环一死,激怒了薛白,大唐是有可能变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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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升平坊,杜宅。
“出事了!”
这原本是一个安宁清晨,杜五郎还在睡梦中,却猛地被屋外的一声惊呼给吓醒过来。
他听得出来,那是他阿爷撕扯着嗓子在喊,如见了鬼一般。
要知道,便是当年柳勣案,杜有邻差点死在大理寺,也没有如此惊慌失措过。
杜五郎遂裹着被子便跑出屋来。
“怎么了?”
只见杜有邻头发也没梳,衣衫不整,光着脚站在廊下,正想要推杜五郎的门。
“变天了!你二姐触怒了圣人,李泌牵扯到谋反大案,元载也失势了,要变天了!”
“阿爷你在说什么?你脚冰不冰?”
杜五郎完全没听懂,只觉得阿爷这般混乱,实在是有失宰相的体统。
“朝堂已经乱套了,百官都不知如何是好,这次可能要牵连到杜家……”
杜有邻还在描绘朝堂的乱象,杜五郎越听越糊涂,只好问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杨……杨太真死了。”
“谁?”
杜五郎一愣,先是有些不相信,接着脑子里乱作一团,知道事情严重了。
“怎么死的?谁杀的?”
“说是二娘杀的。”杜有邻声音透着惶恐,又带着些侥幸道:“也有说是李泌杀的。”
“别急,我去问问清楚。”
杜五郎才打算去把身上裹着的被子放下,院门外已传来一阵喧闹声。
很快,有人带着一众属下走进了院子。
“杜五郎,随我走一趟吧,有些事须询问你。”
“达奚盈盈?”杜五郎讶道。
“走吧。”
达奚盈盈态度平淡,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命人带走杜五郎,又亲自去杜妗房里带走了所有的文书。
杜有邻见状,不由拦着达奚盈盈,道:“这是宰相府邸,不是你说搜就搜的。”
“杜公,我也是奉命行事,请莫让我为难。”
“达奚娘子,你与二娘也是相交多年。”杜有邻低声道:“实话与老夫说,到底出了何事?”
“事态到何等地步眼下还说不准,杜公不可妨碍公务。”
“是你出卖二娘吗?”
达奚盈盈皱了皱眉,正要开口,院门外,杜媗已赶到了。
“阿爷,配合她吧。”
“大娘,到底怎么回事啊?”杜有邻一见杜媗,连忙赶上前。
杜媗低声道:“二娘犯了大错,眼下杜家好好认错便是,切莫再起事端。”
“那二娘……”
“阿爷放心,有我在。”
杜媗安抚了杜有邻,却不保杜五郎,任他被带去,还与达奚盈盈承诺会助她尽快接手杜妗的所有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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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五郎本以为自己会被带到东市的丰汇行,或是达奚盈盈的私宅,没想到却是一路进了皇城。
皇城西南隅,秘书监旁边,原本的司农寺草坊被分出了一个小衙门。
“进去吧。”
杜五郎抬头看去,只见这衙门上方挂着一个崭新的牌匾,上面写着三个字——皇城司。
“嗯?这是什么衙门?我还没来过。”
“那皇城司大牢五郎也未待过了?”
“这么小的衙门还有大牢?”杜五郎不由好奇。
达奚盈盈却没真的把他送到牢房里,而是进了一间小官廨,里面已坐了一个青袍官员、一个宦官,还有一个铺着纸笔准备记录的吏员。
“杜五郎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