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陛下大刀阔斧地清丈田亩,检括均田吗?”
“颜公是为大唐好。”
“都说事缓则圆。”颜真卿道,“可若我们这一朝不办,拖到往后,兼并愈重,积弊愈深。难道大唐还会出一个比陛下更有决心的君王吗?能力排众议破除万难一扫陈疴旧疾的进取之君,实难再有啊。”
殷亮道:“下官明白了,既陛下与颜公决心已定,下官不该谋一家一族之私。”
“且让我等为社稷奠基,留长久之盛世于后来者吧。”
话到后来,颜真卿的思绪又飘远了。
他又想起了前些时日薛白说的那些话,若使天下田地为公有,也就没了兼并,是否能避免王朝兴衰?
若说这事在太远的未来,现在想都不该想。但若是以此为有生之年的目标,此次的变法也只是第一步而已。
难怪陛下总担心来不及,人活于世,总是有不尽的追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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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了一个月,颜真卿知道殷履衡没有放弃在朝中寻找助力来压着刘展。
他十分关注此事,派人暗中盯着,每次发现殷履衡扯着他的关系拜访某个官员,他都会派人去叮嘱对方不可徇私。
这般铁面无私的作派终于是让殷履衡死了心,前来与他告辞,准备返回苏州。
“清臣未免太过执拗了,平白伤了人情,变法也未必办得成,何必呢?”
“若为子孙后代考虑,阿舅该支持朝廷变法才是。”
殷履衡摇了摇头,道:“你不念旧情便罢了,我不求你,临别之际,却有几句话想提醒你。”
他往屋外看了一眼,凑近颜真卿,压低了声音,道:“你扶立女婿,这是天大的本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可这般得罪人,往后是要给颜家招祸的啊。”
颜真卿的脸色渐渐沉下来,反问道:“何谓‘扶立女婿’?”
“旁人不敢说,可忠言逆耳的话阿舅得说,这是为你好。”殷履衡道:“你已挣了国丈之位,你的外孙往后可是要登基的,要想稳住这得之不易的权势,靠的不是变法的功绩,而是众人的支持。”
“我变法并非为了私心。”
“不论是为什么,商鞅尚且遭车裂,你比商鞅更多破绽,当谨慎啊。”
“阿舅大可说说我都有哪些破绽。”
“非要说吗?”殷履衡道:“有谁不知吗?”
颜真卿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莫名让殷履衡害怕起来,惊道:“你不至于要把阿舅也灭口吧?”
“灭口?”
“这些事在长安与东都不让人提,可在苏州谁人不晓?你灭口也没用……我可是你阿舅,你总不能真杀我吧?”
殷履衡还待再言,终究是怕了,摇了摇头,叹道:“唉,你好自为之吧,阿舅就此回苏州了。这般空手而归,大哥只怕难办了。”
颜真卿听得明白他在说什么。
有些事原本已渐渐有了被淡忘的趋势,可随着变法,又开始被人频繁提起。
因为它几乎是当今天子唯一的破绽了。
颜真卿思来想去,招来了颜泉明。
他看着这个自己最喜爱的侄子,思虑良久,开口问道:“你老实告诉我,是否曾为了某些事而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