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着门边的禁卫们见薛白上前,齐齐把刀箭指向他,顿时引得樊牢及其麾下将士怒叱,手中弓箭再次抬高。
一阵盔甲摩擦产生的哗哗作响。
薛白抬了抬手,一句话都没说,从一列列禁卫当中穿过,往紫宸殿走去,杜有邻连忙跟上。
在他们身后,那些禁卫不敢跟上来,亦不敢动手,守着光顺门继续相互对峙着。
走了一会,薛白道:“想必当年也是这般吧。”
“什么?”
“三庶人披甲入宫,最后还是奉诏、放下刀兵。”薛白道,“你说,他们若一直杀进去,会是如何?”
杜有邻听了,心中不由蒙上一层阴影,道:“若如此,只怕是臣这个庸才害了殿下。”
“不会。”薛白笑道:“我开玩笑的。”
往前走,大明宫显得格外空旷,紫宸殿孤零零地矗立于月光之下,白色的石阶上列着两排禁卫,大概有一百余人,是周围最后的防备力量,且效忠于李隆基。
薛白从他们中间走过,步入紫宸殿。
首先听到的是鼓声,是带着旋律的,很容易让人想跟着唱一句“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李隆基在鼓奏新谱的《念奴娇》曲调。
见了薛白,他也没有立即停下来,而是沉浸鼓乐,直到一曲完全敲完。
在鼓声中回味了片刻,他才头也不抬地问了句。
“太子如何披甲入殿啊?”
“李亨弑君造反,我率部平叛。”薛白道。
李隆基挥了挥手,高力士遂拿着一个匣子,摆到了薛白面前。
“这是李亨联络李俨、李俅,在丹药里下毒的证据。有炼丹道士、宫人侍婢的口供,还有一颗带剧毒的丹药。”
李隆基道:“朕本想安度晚年,但既知李亨阴谋篡位。不得不出面替你守住你的位置。所幸,你回来得早,若再晚些,朕这苟延残喘的身子骨,只怕是熬不住了。”
他语气里带着喟叹,又透着和蔼与亲近,像是一个宠爱孙子的祖父。
薛白道:“我方才杀了李璬、李珍、杨洄。”
“该杀。”李隆基道:“这些孽畜,为了一己私利,不顾宗室社稷,支持李亨谋逆,你杀得好。”
薛白道:“我怕我杀错了。”
李隆基摇头,道:“当年正是李璬与李亨勾结,诬告你阿爷向他讨要两千盔甲,以至于朕一时糊涂,才犯下大错,李珍、杨洄亦是帮凶,这些人二十多年前便是大唐祸乱的根源,可惜朕心软,没能及早除去。”
“可李璬说,他是得了你的授意,试探张九龄。”
“朕岂须试探谁?”李隆基淡淡一摆手,“谈这些无用,当务之急是李亨之叛,这是朕的中旨,由你统率长安禁卫平叛……殿外那些侍从也带去,比起朕的安危,社稷基业更重要。”
高力士再次从御案上捧起一个匣子,摆在薛白的面前。
打开来,里面有中旨,还有兵符。
薛白看了看,包括如今统领宫中禁卫的主将李昙,李隆基也命他听从自己的调派。
“好教殿下知晓。”高力士道:“长安城现在已被忠王控制,豫王更是带兵要去截杀殿下你。”
话音才落,有新的消息送了过来。
李亨、李俶已带兵至丹凤门前,扬言薛白造反,要赶来护驾,正在逼迫丹凤门的守卫开宫门。
一个消息没有念完,紧接着又是下一个消息送来,说是李昙担心不敌,请太上皇帝暂避。
形势紧迫,高力士遂道:“殿下,大唐社稷就靠你了。”
薛白一点都不着急,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份让李昙听凭自己调任的命令,道:“我的心腹兵马被吐蕃牵制在秦陇,仓促之间只好与李昙共同对抗李亨父子,这种时候李昙若忽然倒戈就可以除掉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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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凤门。
站在门楼上望去,隐隐的光亮把长安坊划分得整整齐齐。
“论实力,李倩比李俶强得多。因此,你要做的是趁他们交锋时,杀掉李倩。”张汀正站在李昙身旁低声说着。
李昙道:“你怎么叫他李倩了?”
“确认过了,但不重要了。”张汀道:“你只要杀了他,还管他姓甚名谁。”
“他未必信得过我。”李昙道。
“李亨还有后手,我没有完全弄清楚,但应该能对李倩有所威胁。”张汀道:“他没有旁人可以合作,只能用你。”
“知道了,我会见机行事。”
张汀又道:“除掉李倩之后,怎么做知道吗?”
李昙道:“自然是拥立忠王。”
张汀摇了摇头,勾了勾手指,让他附耳过来,低声道:“到时先杀李俶,再除李亨。”
李昙一愣,见了张汀那灼灼的目光,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他们的目的是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