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李隆基却不以为然,道:“召太子觐见。对了,入宫就入宫,就不必披甲了。”
如此简单一道命令,众人都愣了愣,心想太子都杀人造反了,岂还会来?
“去。”
高力士宽袖一挥,便派小宦官去宣口谕。
“太上皇帝是护着太子,太子自然会听,还不快去?”
“喏。”
李隆基愈显从容镇定,坐在那等着,忽然开口问道:“岂无乐曲?”
旁人面面相觑,唯有高力士略微迟疑,问道:“太上皇帝是指……哀乐?”
毕竟李琮刚刚驾崩,目前还不宜歌舞升平。
李隆基默然了一会,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闷哼道:“嗯,哀乐。”
“让守在含凉殿的太常寺乐师继续奏哀乐。”高力士遂转身吩咐了小宦官。
接着,只听李隆基向他道:“你往后还是唤朕‘三郎’。”
“是,三郎。”
高力士唤了一声,像是把李隆基都唤年轻了些。
李隆基终于重掌大权,却没听到乐曲,索然无味。好在很快又想到享乐之法,吩咐人端上酒,再将他的羯鼓拿来,他饮了半壶酒,随手敲着鼓,怡然自得的模样。
不多时,杜有邻就到了。
“杜有邻拜见太上皇帝,请太上皇帝节哀。”
“赐酒。”李隆基道:“你怎不躲过来?就不怕死吗?”
“臣是宰相,岂有天子驾崩而宰相躲避的道理?”
“有些宰相的样子了。”李隆基似乎对杜有邻另眼相看,道:“记住,身为宰相,你该忠于社稷,而非任何人。”
杜有邻道:“臣谨遵教诲。”
“一会李倩就要来了,等等他吧,你我君臣对酌几杯,聊些旧事。”
遂有宦官端了小案与酒具放在杜有邻面前,杜有邻见那清澈的酒水,担心这是拿毒酒赐死自己,不敢饮。
李隆基见状,又有些看不起他,问道:“朕所赐,你欲抗旨不成?”
“圣人才晏驾,臣不敢饮乐。”
“天宝五载,你险些丧命,可知为何?”
“臣不该攀附权贵。”杜有邻应答得十分吃力,回答得愈发短促了。
李隆基道:“实情是,李亨得知你收留李倩,加之他欲联姻张氏,故意让柳??状告于你,所谓‘交构东宫’一开始指的是李瑛,是李林甫改供词。”
杜有邻一愣,完全懵了,不懂为何要忽然提这一遭。
“朕之所以赦免了你,亦是因此。”李隆基道:“一直以来,朕其实什么都知道,没有任何事能瞒过朕的耳目。”
“太上皇帝英明。”杜有邻一时分辨不了,总之就是奉承地应下。
他摸不清李隆基的想法,不知虚实,心中难免起了敬畏之心。
“朕的孙子当中,李倩最像朕。这几年,朕一直在考验他,如今时候到了,该将这社稷托付给他。你去带他过来。”
听到这里,杜有邻抬眼瞄了一下,只见李隆基光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一手拿着鼓槌随意地把玩着,状态十分松驰自在,根本不像是如临大敌的样子。
看样子,这场宫变,要以太平手段解决了?
~~
由几个宦官领着,杜有邻穿过大明宫,其实走得还不算久,已见到前方节节败退的禁卫正在退守光顺门,薛白则率兵步步逼近。
负责守卫李隆基的禁军将领不敢接战,一个劲地大喊。
“殿下披甲入宫,要造反不成?”
“请殿下放下武器去觐见太上皇。”
杜有邻看了看,其实薛白只要攻破玄武门,就已经没人能拦着他进入各个大殿了。
区别无非是以造反的名义,还是以平叛的名义入殿。
他遂连忙高声道:“杜有邻奉太上皇帝旨意,召太子觐见。”
边喊着,他拨开人群,赶到光顺门前,道:“还不快开宫门?”
周围将士犹豫,不敢贸然开门。
杜有邻便大声质问道:“你们守得住吗?要在宫中厮杀不成?”
终于,光顺门也被缓缓打开,杜有邻站在那,看到的是整齐的箭簇正指着他。
“我要见殿下。”
终究是自己人胆子大,先前李隆基派来传旨的宦官已经不知哪儿去了,杜有邻却还敢大步上前求见薛白。
薛白的盔甲上满是血迹,见了他毫不惊讶,问道:“李亨在宫中吗?”
“不在。”杜有邻小声提醒道:“太上皇既支持殿下,再杀下去只会落人口实。何不先祭奠圣人,登基后再行清算?”
“李隆基还在?”
“是,在紫宸殿。”
“他竟还不逃?”薛白沉吟了一会,末了点点头,道:“那便先去紫宸殿吧。”
他并